乔宗琼躲了杰克一周,最终还是躲不过杰克打来电话叫他去办公室。
“这件衣服怎么样?新做的。”
乔宗琼走进来的时候杰克正在系袖口,新制服笔挺平展,金线勾勒的肩章闪闪发光。
“升官了?”乔宗琼瞥见新加的一条肩章,客气笑道:“恭喜将军了。”
“下个月的事。”杰克眉梢带喜,“你最近抽空了,代我去见道胜银行的行长一趟,我想把城北那片甘蔗地买下来,大概需要一百五十两黄金,你问问能借多少款。”
“我吃完饭打电话联系。”
“最好今天下午就去。我们两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不记得我们有谈过什么事情。”
“我想让你取消婚约。既然和谁结婚都可以,不如考虑我。”
“你这种话,于苗苗听了会很伤心。”
“那妮子心狠,嘴上说情呀爱呀的,实际比谁都看得清,钱给到位就行。”
乔宗琼左眼皮跳了跳,实在没什么可以绕开的话题了,便头疼说:“给我一个星期时间考虑。”
当日中午,吉隆饭店对面的喜鹊报社。
于苗苗把一袋子沉甸甸的照片和报纸递给乔宗琼,说:“这个月北边的情报。”
乔宗琼把牛皮纸袋子装进黑色皮夹包,说:“杰克最近为什么想买甘蔗园了?”
于苗苗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抽烟,纤细的脚腕抖动,脚尖来回点地,乌黑如瀑的长发披在背上,独将两鬓发丝剪成与耳垂齐平,显得瓜子脸更为小巧。
“没钱了,光是驻扎在郊外的联军一天就要吃掉二百斤大米,更不必说管辖城内秩序的警队。
姑孰城的银票不值钱,一月换十斗米,到了四月便要折二斗米出去,这个价格还不如卖到外地。
城里的粮食不多,价格又要往上涨,又有更多人把粮食卖到外地,如此陷入不可逆的恶性循环了。
杰克买甘蔗园,当然是看上糖料的价值,白糖可供人饮食,还可用来做炸弹,甘蔗杆作燃料,一举多得。”
“怪不得杰克今天穿了新军装,甘蔗园成了,官升一级没有问题,肩膀上的徽能多加一条杠。”
于苗苗缓缓吐气,烟圈袅袅上升,消散在乔宗琼发梢。
于苗苗问:“你有什么计划?”
“见机行事。杰克手上没钱,他想找道胜银行借钱,一百五十两黄金。”
“那可是一笔不小的买卖。”于苗苗轻笑,两根手指夹住烟屁股,将烟灰抖在高脚杯里。“最好能让他抵押地产出去,好好从他手里挖一笔钱出来。”
“他是坐在空油缸里的老鼠,没多少油水了,让他掏钱可要花一番功夫。时候不早,我先走了。”乔宗琼从衣架上取下帽子,临出门叮嘱,“无论你现在易了容,做记者工作也要多加小心,最好离周玄玉远一点。”
“怎么?你害怕他对我一见钟情?那可是你的老相好。再说了,我们两个以前见面很少,一只手可以数过来。”于苗苗转了声调,揶揄说,“还是说你想和我重续前缘,我的好相公?”
“我没在开玩笑,周玄玉变了,甚至我也很难看清他的想法,他对以前的事情记得很清,即便你可以改变容貌和声音,说话的语调、举止、神态总会带有先前的影子。让他知道你是顾盼梦,百害而无一利。”
“多谢提醒,我会多留意,尽全力避开你的心肝宝贝。”
“还有,我和他两清了,没什么关系。”乔宗琼戴上帽子,推门离开。
道胜银行,秘书一路踏小碎步走来,高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叮当作响。
“乔先生久等了,请随我去行长办公室。”
乔宗琼起身,徐徐跟在秘书身后。
走廊左右两边挂了油画,都是些严肃苍老的人物画像,乔宗琼开口问:“这些是历代行长的画像?”
“对,但现任的行长没画。”
乔宗琼没继续往下问为何这任行长的画像不对外公开,即便秘书知道缘由,也不见得和第一次见面的顾客谈论老板的心思。
沉敛,神秘,不拘一格的行长,让乔宗琼产生了兴趣。
道胜银行屹立姑孰城一百二十余年,与大洋彼岸的财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据说当时空袭,炸弹都不敢往道胜银行的门口扔。
明里暗里的战役打了十多年,拼武器,拼人力,拼计谋,拼到最后只剩下钱和钱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