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丧——”
徐醉茗三人的脚步刚刚在卧鲸庄庄门前两只玄武雕像停下,就听到庄内传来这么一句话,然后话音落下、唢呐声起。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藻鱼楼的人就和她们擦肩而过,接二连三的,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碟盖着白布的菜品。
“好久不见啊,三位大侠。”
三人齐齐往后看去,有人转身,有人微微侧身。
“白烟鹭!”徐醉茗喜上眉梢,友好打招呼,“这么晚了,你这是?”
白烟鹭一身素衣,和在藻鱼楼相遇那日的打扮截然不同,她挥挥手绢,手绢随风展开,她微笑道:“卧鲸庄的三夫人走了,庄主找我做白食。”
“三庄主夫人?三庄主夫人是?”徐醉茗反应慢一拍,随后惊愕地喊出声,“馥常游死了?”
她扭头看北冥瑶,只见北冥瑶脸色阴沉。
三人抬步着急地往庄内走,将白烟鹭抛在原地,当然,其中一人仅仅只是被带起了节奏。
“被算计了。”北冥瑶语气不善,如果不是燕语莺声给了她一把矫揉的嗓子,她现在这个样子足以把每个路过她们身边的人吓得一声不敢吱。
徐醉茗脑袋又痛又混乱:“算计我们?谁?”
“管家、杨远心、杨海生。”
“她们?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北冥瑶自嘲笑道,“我还以为我虽然对远心并非十分的知晓,但一定能知道她绝对不会做什么事。”
“她一直在我们面前表现出她真心想为她大哥洗清嫌疑、博回名声,但实际上她每次行动的结果都推动加深了我们对杨海生的怀疑、提高了杨海生因爱杀人的可能性。”
“管家则更是让人觉得奇怪。杨海生是他的庄主,他既然能确定杨海生没有杀人,为什么从我们查案开始,他就没有为杨海生据理力争过一次,甚至我们不得不先入为主地认为杨海生因爱杀人,他都默许,一句为杨海生辩护的话都没说过。如果不是风雨逼着他将那夜的情形详细说出来,有关那夜的事,即便是能加大杨海生清白的可能,他都不打算主动说出来。”
徐醉茗如被点了神通,恍然大悟道:“除非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了!他们就是想让杨海生成为杀害易北山的凶手!”
“对,所以从一开始,从杨远心出现在花园里开始,就是他们商量好的一个局。”
徐醉茗不知道北冥瑶花了多大的力气、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直面了这个事实,她不再说话,一双眼睛瞟了瞟,观察北冥瑶的情绪。
北冥瑶眉目平展,但其中严肃、难以置信全部汇聚其中。
当她们踩上灵堂前的台阶时,北冥瑶的脚下因过度生气而生风。
招魂幡、灵花、挽联、长明灯、火盆香炉、供品、灵牌,一应俱全。完全不像是突闻噩耗。
“北冥大小姐。”
徐醉茗在满堂灯火烛影中朝北冥瑶面无表情的侧脸看去,北冥瑶的嘴巴一张一合,所说的一字一词完整地落入在场所有人耳朵里——
“陈总管,好久不见。”
白发苍苍老人尖着一把嗓音,笑嘻嘻地和蔼地回北冥瑶:“咱家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为鹤嫔娘娘的妹妹送灵,不想竟在此遇上了大小姐。”
北冥瑶握紧了手里的剑,心底庆幸今日并未持红缨枪,否则不知要闹出多大的风波。
她笑笑,道:“奉师父之命,助师父旧友达成遗愿,途经此地,新友遇其旧友叙旧,故作停留。”
陈密的眼睛盯在了徐醉茗身上,似探究,他嘴上笑意不减,甚至可以说是更加热情:“这位想必就是与大小姐同行的徐家小姐吧?”
徐醉茗和北冥瑶对视一眼,抱拳:“正是,徐门徐醉茗。”
“哦?咱家身居内宫,对江湖事少有耳闻,只听说过徐家家主徐牧岩和其女徐与青,”陈密拱手,跟徐醉茗道不是,“还请徐小姐见谅。”
徐醉茗自然是马上摆手,连连说没关系。
“嘶,难得出来一趟,听说徐与青小姐也在此,不如请您为我引见引见,如此我也不留遗憾了。”
这个请求实属始料未及。
徐醉茗不知所措地看向北冥瑶,北冥瑶也因此话蹙起眉头。
不等徐醉茗再用眼神求助,北冥瑶就横插进两人中间,笑容温和大气:“那公公比我认识的徐门还要多呢。我都还不知道徐与青是阿茗的姐妹。不过如果这个女子在的话,她一定会前来阿茗打招呼吧?”
北冥瑶扭头,故意十分疑惑地对徐醉茗问道:“可我怎么都没见过她。”
徐醉茗直愣愣地回答道:“在庄外见过一面,然后她就走了。”
北冥瑶心下松了一口气,她生怕猜错、徐醉茗把徐与青还有其他什么信息说了出来。
她重新转身,面对陈密,重新扬起笑容:“那怕是要等到下一次了。”
陈密爽快地哎呀一声,自嘲道:“那是咱家没这个运气。既然已经扶灵送到了地儿,咱家也不多留了,明日就返程。大小姐,我们回都城见。”
北冥瑶含笑颔首,拉着徐醉茗往一边靠,给陈密让出一条路。
一直旁观的风雨在陈密一行人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突然开口,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他也活了很久吗?”
没有人回答。
北冥瑶慢慢吐掉心口那团吊起来的气,敏锐地问身边的徐醉茗:“你们徐家和宫里谁有关系?”
徐醉茗抖动脑袋,肯定答道:“没有。我家世世代代都在江湖里沉浮,从未踏入过都城和官场半步。”
北冥瑶担心地频频摇头:“这个内监叫陈密,是掌管太后、皇后宫内太监事务的太监总管,他的师父一直服侍皇帝,这个人绝不可能仅仅为了给一个低阶妃嫔的亲属扶灵而出宫。”
北冥瑶再三问道:“你确定你姐姐离开了?”
徐醉茗虽然没听明白这句话的逻辑,但也立刻给了北冥瑶回应,她肯定地点头:“我二姐找到了阿娘要找的人,一定会立刻赶回去的,毕竟她还是我们徐门分堂的堂主,事忙。”
北冥瑶抬脚上前,牌位棺椁前站着卧鲸庄最为重要的一群人。
只听过声音的老女人也出现在堂上,她拄着拐杖一崴一崴地越过北冥瑶和徐醉茗,走到风雨跟前,仔细打量,最后感叹地来一句:“你就是传说中的风雨店主啊。你能帮我把我的徒儿找回来吗?”
风雨认出了杨一晴,但假装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