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林。
宋霜迟正在弹琴,弹得也是那曲《流水》。
他眉眼温和恬静,指尖音符流畅动听,空灵悦耳,任谁看了,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只是,要忽略空气中的血腥味,以及周围不远处那群急躁凶猛却不停乱窜嗷嗷乱叫的野兽。
这两日,似乎是这荒野山林里终于出现了活人,林中野兽骤然增多,全冲着宋霜迟而来。
幸而,宋霜迟在赤湖多年,虽说没有灵力,不能修炼术法,却也并非什么都没学到。
他早在木屋四周布了杀阵和迷阵,大多数野兽连迷阵都闯不过去,偶有闯过迷阵的,也会在杀阵中惨死,正好省了宋霜迟出去打猎的功夫。
只是,阵法防得了地上的走兽,却挡不了天上的飞禽。故而,他就地取材,取了枫木做弓身,取了备用的琴弦做弓弦,以树枝为箭,制作了一副简易弓箭。
就如此刻,又有两只猎隼一前一后俯冲而来。
宋霜迟的琴音恰到尾声,不便拿弓箭,便只挟着琴退后了两步,直到弹完最后一个音,方才左手抱着琴,右手抽出腰上的软剑,反手平平无奇的划圈一刺,便随意收回。
阳光下,他的软剑寒光闪闪,却干净如初。
可他的身后及左侧,两只猎隼皆颈部浸血掉落在地,已无生息。
宋霜迟并未回头,只是抬眼看向那些嗷嗷乱叫的走兽,眉眼微挑,起了些兴致。
这些野兽,在一次次的送死之后,今日好像也学聪明了些。
所以,他随手把软剑别在腰间,屈膝而坐,将琴置于膝上,以一曲闲适酣畅的《渔舟唱晚》,等待这些野兽,突破杀阵,走到他眼前。
那些野兽也没让宋霜迟等很久。
琴音过半之时,一头棕熊率先冲破杀阵,直冲他而来。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只猎豹和两头狼,嚎叫着想要把他撕碎。
四只凶猛异常的猛兽,即便是受了伤,战斗力也非比寻常。
宋霜迟却一点不慌。
他一手捡起软剑,一手将手中的琴仍向空中,先急退了两步,抄起手中的剑刺向离他最近的棕熊,随即反身跃起,以一个轻盈灵巧的姿势腾挪着躲避身后猎豹的飞扑,顺脚朝棕熊踢了一脚,阻住猎豹的攻击,直接落在了其中一头狼的背上,左手不知何时已握紧了匕首,精准的刺入旁边那头狼的脖颈处。与此同时,他右手的软剑刺入了正想回头咬他的那头狼的脑袋处。软剑与匕首收回时,那猎豹已踢开棕熊,重新扑到了宋霜迟面前。
他矮身躲过,本可用手中的匕首在猎豹扑过的瞬间划入猎豹的脖颈。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往后一跃,一手接住了正从空中降落的琴,一手扔匕,正正刺向了那猎豹的心脏。
不过眨眼之间,本该是猎物的宋霜迟轻袍缓带,衣裳上连血都未沾。而那四只凶猛异常的野兽,都已成了尸体。
宋霜迟却神色未变,取回匕首,将软剑系回腰间,视身周满地的野兽尸体为无物,选了一个没有沾上血的空地,重新坐了下来,依旧笑意冉冉的弹着那曲未完的《渔舟唱晚》。
半空中,正从祁山御风而来的寒江携着阿鹤正巧看到了这行云流水的一幕。
“你说……”
寒江放慢了速度,看向阿鹤,“他是个凡人?”
“是呀。”
阿鹤眼都未眨,早把这一路的担惊受怕忘到了脑后,又惊又喜的看向宋霜迟,还不忘和身前的寒江炫耀道,“寒江叔叔,你看,他的剑法也很好呢,琴也弹得好。”
寒江凝视着那个打斗之后仍有心情弹琴的蓝衣青年,甚至连琴音还是一样的闲适悠然,心中暗暗起了赞叹。
如此定力,如此心性,即便是个凡人,也难怪那人愿意收他为徒。
离宋霜迟越来越近,寒江却突然抬眼,起了戒备。
阿鹤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问道:“寒江叔叔,怎么了?”
北面有灵力波动,正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宋霜迟。
可那是纯正的仙门灵力,有些熟悉,而那飞过去的赤红相间的痕迹,也让寒江放了心。
是赤湖弟子。
“没什么。”
他们在宋霜迟身前三丈左右的位置缓缓落了地。
与此同时,一个赤湖弟子急急落在了宋霜迟身前,手上的剑已做好了出鞘的准备,抬眼防备的看向阿鹤二人,将宋霜迟护在了身后。
他一抬眼,阿鹤就愣了一愣。
原来那赤湖弟子,竟是绛尘。
宋霜迟离开赤湖时,是要与绛尘告别的,为此还不惜给他下了药。却不曾想,不过三日,他便追了过来。
但此刻,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阿鹤只望向宋霜迟,唤道:“宋霜迟。”
与此同时,绛尘也认出了阿鹤身旁的寒江。
“寒江妖君。”
绛尘抱拳招呼,眼中戒备未改,手中剑也未放下,“不知寒江妖君亲出祁山,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