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待眼前的事物不再重影时。他爬了起来，打算洗掉这一身血污。

“狗蛋。”

小白熟悉的声音让他不想转头，他看着身前沾满血的衣服，有种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冲动。

为什么这条笨鱼每次都能从犄角旮旯里发现他?为什么每次他都在这条鱼面前这么狼狈?

狗蛋把粘血最多的胳膊藏到了身后，缩肩遮住胸前的血迹，抚了抚散乱的头发，昂着头转过了身， “md,我没事——”

小白没等他说完，拽过了他藏得好好的胳膊，像小狗一样舔了起来。

这条鱼的每个举动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使劲推着那鱼的头，“md，脏！”

小白抬起了头，嘴红得擦了口红，“我帮狗蛋清理干净就不脏啦。”

“MD，我是人类，人类可不会相互舔伤口！！！”

“我不是人类呀。”小白眨了眨眼，好像觉得它的问题很白痴。

“MD，不是……”狗蛋嘶吼着，手却连同他的肩膀一同泄了力，任由小白清理着他。他的头埋在了小白毛茸茸的头发中，不知为何嘴角微微向上扬去。

他一定是被气笑的吧。

哼，这笨鱼tmd又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真是条笨鱼。

突然，那种被捕食者盯上的感觉又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狗蛋抬起头四处张望，发现那只暗银色的人鱼安静地浮在水面上，死死地注视着他，手蹼紧紧攥着放在胸前，还时不时地舔去嘴唇上凝固的血。

那眼神，似要来撕咬他。不是人鱼攻击的那种撕咬，而是是扑在他身上，要把他连骨头都要吞进腹中的撕咬。

可是那握到颤抖的手蹼好像在克制着什么。

“嗯?”

小白注意到了狗蛋的分神，也歪着脑袋看狗蛋在敲什么。

暗银色人鱼看到小白的一瞬间，眼神马上变了，他紧皱的眉毛舒展开来，朝小白伸出了手，“*******”

这声音，像是万千细小的泡泡从海底冒出，听得狗蛋的心跟着酥了一下。

“520号！你干什么呢！”

阿草那和鸭子被踩了脖子似的声音打断了人鱼的低语，暗银色人鱼倏地钻进了水下。

从刚才起狗蛋就觉得这人鱼和小白有几分相像,狗蛋暗暗觉得他们有可能是亲戚。

“小白，那人鱼说什么……”

“狗蛋，那家伙在唱歌吗?”

狗蛋看着小白无辜困惑的大眼，一下子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md，好像你才是人鱼。”

狗蛋这才想到小白从小就被人类饲养着，酸涩的感觉再次涌向眼睛。

他站了起来，穿过一个个大水池，走向了装人鱼粮的餐车。

狗蛋提起521号桶，为了不让右手空着，即使右肩还火辣辣地痛着，他还是顺便提起了520号桶。

他必须分散他的注意力，否则他又会同情起食物来。

依次排开的水池旁，同事们一个个拿着鞭子和项圈控制按钮，得心应手地调教着自己负责的食物；隔离池中，一条人鱼正哺乳着着一条刚破卵而出的小人鱼，它轻轻哼着歌，对小人鱼温柔至极。狗蛋提着桶从他们身旁经过，慢慢低下了头，握紧了桶把手。

他真不是一个合格的饲养员啊。

路过520号池时，狗蛋感到空气中的湿度徒然增加，他以为是他的错觉，可紧接着，他眼前的水慢慢成形，化为一直大手朝他的脖子掐来。

狗蛋根本没有躲闪，他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可脖子处的痛感和身体腾空而起的失控感无不告诉他——这是真的。

砰！

水涌入他的口中，霸道地驱赶着空气。他痛苦地睁开眼，一条暗银色的人鱼如幽灵般倏地游到了他的面前。

它的眼睛炽热得好像冒出了火花，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的吻，可那刺向他脖子的尖牙告诉他这是一场血腥的杀戮。

尖牙刺下之时，人鱼脖子处爆发出了蓝光，上方传来的阿草模糊的喊叫声。

狗蛋趁机一脚踢开了人鱼，拼命划水向上游去。

人鱼无力地向下沉去，视线和正在往上游的他交汇了。

人鱼那暗银色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它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头在上下牙膛间灵活跳动，“**”

那声音如琴弦般慢慢在水中回荡，微弱而悠扬。

狗蛋不明所以地敲了敲脑袋，那人鱼怎么好像在对他说“谢谢”?

他摇了摇头，继续往上游去。

一定是他大脑缺氧了，那人鱼刚才明明想吃他，怎么可能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