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啊……”
小红无力地把下巴放在窗台上
小明的眉毛挑了挑，右手从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又把右手放入兜里，看着左手中的表格走向小红。
“可恶啊……人鱼都没吃的了。我还想偷吃人鱼粮呢……”阿草大大咧咧地附和着。
小红无力地笑了笑，“阿草，你怎么总是和食物置气呢。”
阿草猛得咳了咳，“才没有呢！！！”
小明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着嘴，把左手从兜中套了出来，扶了扶发形，从二人身边路过。
狗蛋提着大包小包一脚踹开了门，一进门就看见了饿得东倒西歪的同事们。
切，没出息的家伙们，才饿了一顿就成这样了……
狗蛋把大包小包立在了地上，潇洒地一甩额头上的汗水，“吃饭了！”
同事们看着狗蛋带来的大白馒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了，md，饿得动不了了?”
大家这才拿过大白馒头狼吞虎咽起来，期间，他们时不时抬头看着狗蛋，一脸不好意思。
阿草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了狗蛋旁边。
狗蛋警惕地往旁边缩了缩。这小子突然靠过来干什么?md,来找茬?
“对不住。”
“哎?”
“对不起，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我不应该你是人类，”阿草好像咬到舌头了一样结巴了一下，“我是说我不应该你是巷子里来的人就找你麻烦。”
阿草昂着头，不屑地扫视了周围吃着狗蛋带来食物的一圈人，又郑重地朝狗蛋低着下头，“对不起。”
阿草这是怎么了?这还是阿草吗?狗蛋怼人的话都酝酿好了，被阿草冲击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见狗蛋还没回答，他有些无措地摸了摸后脑勺
“当然，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真的抱歉……”
阿草站了起来，却被拽了回去，手中被塞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md，吃饭呢，走什么走?”
狗蛋看着眼前的一大袋馒头，握着阿草的手在攥紧。
他第一次被别的人类如此郑重的道歉，真感觉真的五味杂陈，他以前想过如果真有人这样给他道歉，他一定会感激得涕泪滂沱。
可是此时，他只感到全身发热，笨拙地盯着馒头袋子，对方手里塞入一个馒头后，一句相关的话也说不出来。
“狗蛋，馒头要成饼了。”
狗蛋倏地松开了手，大口啃着馒头，“md，我有数。”
阿草笑着坐了下来。
他笑了。
不是讥讽的笑，不是取笑的笑，不是不屑的笑……这是他长大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狗蛋，你真厉害，你的馒头是从哪来的啊?”
小红嘴中塞着馒头，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狗蛋等小红把馒头咽下去后，清了清嗓子，“垃圾桶。”
不只是小红，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馒头，吞下去不是，吐掉也不是。
“别管哪来的，吃饱就行了。”
阿草倒是不再意，习以为常地大快朵颐着，像是早就习惯了垃圾桶中的食物。
“md，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狗蛋把剩下的袋子推到人群中间，“这是人鱼的食物，我先去喂人鱼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大口吞咽起来。
“小白，小白。”狗蛋拿着馒头在水池中大声喊叫着。
一个银色的头冒了出来，上面粘着落叶，很明显刚刚溜出去了。
狗蛋向他伸出手，想帮他摘掉落叶，可小白却像见到鬼似的游向了一边。
“嗷呜！”
“嗷——”
狗蛋吓得把馒头扔到了水中。
512号和513号池子的人鱼跨池打了起来。
513号人鱼把512号人鱼按到岸上，向撕咬猎物似的撕咬起开，伴随着飞溅的血沫，血腥味弥漫开来。
那架势，好像520号人鱼追着他啃的样子。
“md！别吃了！你们的肉本来就是稀缺品。”狗蛋随手抓起一个网子，朝人鱼们跑去。
“狗蛋，别打搅他们。”小红拽住了他的衣角，神秘兮兮道。
见狗蛋一脸狐疑，小红把他拉到了一边，近距离看着撕咬成一团的人鱼，“这是人鱼的求偶过程。好好看看吧，近几年来因为食物稀少人鱼的生育率直线下滑，这场景可不多见啊。”
求偶?
狗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md，丧偶也没这么血腥。”
小红架起了摄影机，摆了摆手，“没办法，因为他们生活在大得无边的海洋中，在他们的习性中，爱对方就要把对方吃掉，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永远不分开。可是啊，”小红无奈地扶住了额头，“他们经常在□□没成功的时候把另一方吃掉，所以他们本来就低的可怜的生育率在现在这烂环境中惨得不忍直视。我希望512号和513号不要出现那种情况。”
“md,你这么一说，这种习性还挺浪漫嘛……等等！”狗蛋整个人都顿住了，眼睛不受控制地瞟向520池子，“如果人鱼抱着人类啃是什么情况！?”
“有这种情况吗?”
“md,我是说……如果……”
“那人鱼可能是饿惨了吧。”
小红的话并没有让狗蛋安心，暗银色人鱼靠在池壁上，紧紧攥着手蹼，瞪着狗蛋，不停地舔着嘴唇。
狗蛋想到了那天暗银色人鱼撕咬他的场景，克制，疼痛，血腥……像是一个激烈的吻，和眼前512号和513号只见的撕咬一模一样。
完蛋了。
狗蛋使劲拍了一下脑门，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他tmd被一条人鱼盯上了。
狗蛋和同事的对话通过水模模糊糊地传入小白耳内。他松开了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唇，看着池底，久违地笑了。
太好了。
他没疯，他只是爱上狗蛋了。
他爱上了狗蛋这么一个完美的生灵……
可是……
小白的笑容消失了，抱着尾巴在水中缩成了一个大银球。
他不能爱狗蛋，他不想吃掉狗蛋。他想让狗蛋笑着，骂骂咧咧着在世上活着。
水面上的馒头泡涨了，和云朵似的慢慢沉到水底。
云朵……
他银色的眼睛看着涨成云朵的馒头慢慢从他身边坠落，伸出头一口咬住了它。
小白使劲咀嚼着软绵绵的馒头。
他从小就嫉妒云朵，云朵飘在天上可以随意抱住狗蛋，而他却不行。
银色的珍珠从眼角滴落，麦芽糖的甜味从口中弥漫开来。
“狗蛋，”小白抬头看着万懒俱静的池中世界，伸出双臂抱住了温凉的水，“馒头很好吃。”
“可再生肉的实验品依旧没找到，各位公民，我们已经加大力度寻……”
广播声震得墙粉扑簌簌地往下落。
狗蛋这次没有烦躁地扑打掉头发上的墙粉。他对着镜子，看着项圈上已经灭掉的一个格子呆住了。
“可再生肉的实验品依旧没找到，各位公民，我们已经加大力度寻……”
新一波墙粉落到了他的身上，呛得他咳了起来。
“咳咳，md。”
狗蛋拍了拍自己的脸，粗暴地拉上了领子拉链，和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笑着朝空床摆了摆手，“姐姐，我走了！”
今天狗蛋可没有以往那样潇洒，他刚想跳出门，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门框。
“md，md。”他的眼睛不堪咒骂，很快恢复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