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

门把手在转动。

狗蛋一掌按上了锁。

“狗蛋！？有急事！！！”

狗蛋倏地放下了衣服，慌里慌张地用凉水清拍自己红肿的眼睛。

“MD，小明我的胴体就这么有吸引力啊！？”

“……我无所谓，你再不出来，那条笨鱼可就要身残志坚地爬过去了。”

狗蛋一脚踹开了门。

他一掌按回了试图从床上爬起来的小白，扭过了头，“说来，你怎么突然出现了？不是说好清晨在老地方汇合吗？”

“你还好意思说，这都几点了？我等了你半天，最后遇到一只章鱼，我意识到他在找你们，跟着他阻拦了他一路。”

狗蛋抱歉地摸了摸后脑勺，从脱下的衣服中翻找出了两个物件，“这是我找到的，你瞧瞧有什么线索。”

小明把防水袋抓得咯吱作响，盯着那照片陷入了沉默。

狗蛋摸了摸小白见额前的碎发，用口型道［我先出去让他缓一缓，你也保持安静。］他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移动到了门口。

“狗……”

狗蛋倏地回头，知道满眼担忧的小白支吾着想让他回到床上休息。

他轻轻把食指放到嘴唇上，小白立刻捂上了嘴巴，但眼睛还是直勾勾地望着他。

狗蛋低头跨出了门，藏起了因小白而上扬的嘴角。

中午的阳光穿过层层白云，栋栋高楼，到达小诊所时已经所剩无几。

可即便如此，从带着裂缝的玻璃里射入的阳光还是给小小的诊所镀上了一层罕见的暖橙色。

时针指向了发黄表盘上的数字十二，钉了不知多少锔钉的钟表里，冲出来一只少了一只翅膀的机械小鸟，扯着嗓子嗷嚎着。

狭小的走廊里东倒西歪地睡着等待下午问诊的患者，狗蛋跨过一条缠着绷带的胳膊，推开了用马克笔写着“医生”二字的木门。

医生咽下了一口饼干，摆了摆手，“休息呢。”

狗蛋一言不发地带上了门，撩开了衣服。

“你……你小子！公共场合下穿好衣服。WC?”医生扔下了饼干，一个剑步冲到他面前，“你伤口呢？”

“医生，我tm的是不是要变成该死的怪物了？”狗蛋一字一顿咬着牙道，但是眼睛里已经有泪珠在晃荡。

“你小子几岁了？童话故事里骗小孩的东西也信？”

医生放下了他衣服的下摆。

“那我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托着下巴，陷入了沉默。

“我……我是不是那个在逃的试验品？”

狗蛋努力地找着理由，想和怪物的身份划清界限。

“怎么可能？可再生肉可是连肾脏和骨头都能再生的。”

“我还没试过……”

“你小子还想试一下！？你要是试验品可就糟喽！你下半辈子就只能呆在实验室被一群白大褂研究了。”

“那我……”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好了，这样子可不像你啊。这个世界里，连贝类都能变异得和船这么大，你这点不正常算什么？说不定是你人鱼祖先的能力呢。”

是啊，他怎么能因狐朋的一句话慌成这样？

我不是怪物……狗蛋在心里默念着，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黑曜石般的眼睛亮亮地看向了医生，“医生，手术费……”

“免费。”医生重新把带着灰的饼干塞入了口中。

WC?狗蛋愣了，这句话一点都不像是连都快碎成拼图的钟表都不肯换的人说出来的。

“毕竟，我没能救活你的姐姐。”

狗蛋的鼻头又酸了，“这不怪你！！！”

“可是，她确是死了啊”医生喃喃着，目光罕见地变得柔和，落到了狗蛋身上，“至少，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嘴和机关枪似的狗蛋吐不出一句话了，他隔着桌子，抱紧了医生。

“好了，”医生按了按他凌乱的头发，“小子你快回去休息吧，皮外伤虽然好了，但里面恢复得怎么样我也说不准啊。”

“谢谢。”

狗蛋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捂着酸涩的眼睛逃了出去，他生怕多待一秒自己就会抱着医生嚎啕大哭起来。

他站在门前，扶着墙深呼吸了几下，憋回了眼泪，“嘿，小明，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小明缓缓抬起了头，骤然出现的黑眼圈把狗蛋下了一跳。

“我……我调查的时候听到了那些章鱼的谈话。他们每个月都会进货，专门挑那些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人抓……”

“MD，他们抓人干什么？而且小红不是富二代吗？”

小明耸了耸肩，几缕发丝滑了下来，遮住了小明憔悴的眼睛，“他有好几个弟弟妹妹，他们巴不得他去死呢。”

狗蛋张了张嘴，愣是没想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要是我当初劝住他不要当饲养员，要是我没有回避他……”

小明抱着照片在床上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像一个刚来到世上不久的婴儿，无助啼哭着，那个连头发丝都有自己站位的组长不见了踪影。

狗蛋和姐姐一样最见不得别人哭了。

“我……”狗蛋抽了抽小明身下的被子，没有抽动。他环顾四周，抓起桌布盖在了小明身上，桌上的瓶瓶罐罐叮叮当当摔了一地。

狗蛋拍着小明颤抖地肩膀，绞尽脑汁想着安慰的话。“md，别哭了。我先去饲养室给咱们请个假，领个食物，回来咱们再商讨计划。你和哭丧似的，别把小红哭死了。”

可是，他手下的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小白蹙眉，银色的眼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狗蛋瞪着那银色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干嘛！？我在安慰他。”

小白透明的鱼尾夹着一张卫生纸，放到了小明面前，“小明，没事的。小红他懂的这么多，那些章鱼们肯定拿他没办法。”

银色的头发低垂下来，在海水似的声音里散发着微微光晕，好像一个海里的天使。

狗蛋不知道小明有没有被安慰到，他反正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小明抓过了卫生纸，连同鱼尾一起一把握住，呜咽声消失了，静的好像陷入了昏睡。

小白的手撑着床沿，笑着回过了头，“有些时候，狗蛋比我还笨嘛！”

狗蛋瞬间变成了一只炸毛的猫。

wc,这笨鱼是在嘲笑他吗？

不过……狗蛋看着那无害的眼睛，紧绷的身体如水般化开了。

这鱼有时候真的比他更通人性。

“哼！我tmd要去人鱼饲养室了，不跟你计较了！你就等着你的小银鱼被我偷吃吧。”狗蛋压低声音恶狠狠道。

小白笑呵呵地看着他，好像他说的是甜言蜜语。

“哼！”狗蛋猛地一甩头，动作浮夸地轻轻带上了门。

狗蛋抱着领来的食物，敲见了免费领啤酒的告示牌后，一屁股做到了酒吧中。

他就着昨晚酒吧派对上剩下的免费啤酒，把硬得喇嗓子的饼干送入了胃中。

叮铃铃。

门外的风铃响了起来，一群人走了进来，狗蛋一眼就瞥见了那扎眼的黄毛。

虽然他和狐朋住在一跳巷子中，但自从狐朋当上巷子委员会后，他们的作息就岔开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狐朋看上去瘦了不少，制服松松垮垮地随着步伐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