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让小白有些似曾相识，他好像大概猜到了狗蛋要干什么，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狗蛋？”
凉风带着冰冷的雨滴打在狗蛋脸上，让他觉得脸更热了。
他扔下枪，看向了身后有些懵懵的小白。
“那个蘑菇可以抑制人的自愈能力，你吃下后你就是一条普通的人鱼了，进入大海后，人鱼群不会来找你了，你也对人类造不成威胁了。只要你不靠近人类出没的水域，我们就不会主动抓你。”
“那食物呢？狗蛋你不会让这么多人类幼崽饿死的……”小白突然顿住了，有些惊恐地抱住了头， “狗蛋，难不成你！？”
小白真是把他看了个一干二净，他估算过他的自愈能力，在失血过多之前他的身体可以割掉和小白体重相等的肉。
“这样，我对得起人类；我对得起小银；我对得起安妮……这样很好。”
［我对得起你。］他的舌头突然打结，没说出这句话，大步走向了小白。
“狗蛋，那你呢？”
狗蛋摸过小白脸上红色的手印，“对不起，”他捧过小白的脸，朝那一直注视着他的银色眼睛吻了下去。
狗蛋感到小白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的手轻轻抚上那强健有力的心脏，将小白推向了大海。
狗蛋看了一眼那越来越小的小银点，头也不回地坐回了主驾。
前方的车终于开始走动了。
狗蛋眨了眨变得模糊的眼睛，将油门踩到了底，他驾驶着一个大洞的卡车，在一片司机的谩骂声中开下了桥。
路上起了雾，但刀削般的工厂屋顶却在雾中异常清晰。
狗蛋把阿草推到了座椅下面，深吸一口气，把车开下了桥。
工厂的门闸缓缓打开，一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拿着一个扫描仪伸进了车窗。
“身份。”
“前521号饲养员。”他道。
扫描仪紧接着投出了他和小白的照片，发出了绿光。
“进。”
那套着冰冷皮革手套的手挥着。
狗蛋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把车开进了车库。
车库的门一落下，狗蛋就拿起一顶假发，抄起一个项圈，溜进了后面的集装箱中。
黑暗中，他套上了假发，喘着粗气把自己绑成了蚕蛹。
他特意多绑了几圈，让自己看上去“胖”一些。
狗蛋刚躺进水里，集装箱的门就被打开了。
他闭上眼睛缓解着紧张。
“咦？这里没人吗？”
“521号的饲养员不就是那天在海上的狗蛋嘛！那人看着就很不负责，这不，扔下人鱼就跑了。”
“好了，别说闲话了，快把521号抬进电击室。”
MD，狗蛋猛地睁开了眼睛，彻底不镇定了。
小明着双臂，站在两个新人中间。
他直勾勾地盯着小明，对方也直勾勾地盯着他，显然认出他来了。
拜托了，小明，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说……
狗蛋心里没谱极了，疯狂朝小明眨着眼睛。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小明这个一板一眼的家伙会来工 厂帮忙。这个时间，小明不应该和小红在饲养室吗？
小明抚了抚本来就不乱的头发，眼神游离着看了一圈集装箱，最后落到了狗蛋身上。
棕色的眼睛震颤着，像是在垂死挣扎。
狗蛋吞了吞口水，心止不住地砸着肋骨。
终于，棕色的眼睛停止了震颤，但是眉毛蹙在了一起。“快……快抬走。”
“是！组长！”
新人们抬起了狗蛋，狗蛋趁他们起身时，快速扭过了头。
［谢谢。］
他用口型对身后的小明道。
小明依旧一板一眼地抱着双臂，但是立刻扭过了头，显然不想接受这个道谢。
“组长，这条人鱼好轻啊。”
“是啊，我感觉我一个人都能抬动。”
“这说明521号的饲养员饲养的很好。”
暗处，狗蛋有些意外地睁开了眼睛。
“哎？”
两个新人同时回头，看向了说话一向有逻辑的组长。
“快走。”小明没有理会新人，大踏步走到了前面。
狗蛋被抬着，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盏炽热的白灯，一条条锁链从天花板上垂下，拴着一具具人鱼尸体。
一些带着口罩的章鱼们四肢触手拿着刀，另外四肢触手用来在锁链间穿梭，片着生鱼片。
一盒盒鱼片装成盒，堆砌在小推车上，被穿着银色制服的人类运送出了门。
可是，这么多的鱼肉，在饥饿的全世界中，数量约等于零。
两个新人在一个画着鱼尾骨头的门前停下了。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电击521号就够了。”
“是！组长。”
小明接过他，在新人们倒吸冷气的声音里把狗蛋扔了进去。
“组长，别摔坏人鱼。”
“人鱼最抗造了。”
砰！
“你这家伙，你怎么想的？”
小明用力甩上了门，吊灯晃着，灰都落在了狗蛋鼻子上。
小明一个健步跨了过来，揪起了他的领子，“我以为你只是不合群，所以多关注了一下那条人鱼。这下可好了，你为了那人鱼连命都不要了吗？”
狗蛋没有说话，愧疚的黑眼睛疲倦地眨了眨，他的头在紧绷的衣领中外向了一侧。
小明崩溃地喊了一声，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扔到了电椅上，手指哆嗦着在仪表盘上设定着时间。
“三分中后……开始。”
小明有些结巴地通知着他。
“谢谢。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割我的肉，否则我死后可割不出小白那么多的肉。”狗蛋吃力地动了动被固定住的脖子。
小明的脚步停了一下，没有回头。
吱呀吱呀。
有什么在晃动。
只见一只章鱼攀在铁链上，蓄力朝小明做出攻击姿态。
“小明——”他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头顶伴随着一阵剧痛被蒙上了袋子。
“呜——md——”
狗蛋身上的绳子被拆走了，手背反绑在了后面。
眼前的视野微微发红，好像粘上了血。
他不知道这是那里，但是根据潮湿地长出青苔的墙壁，他猜出了这是地下的某个位置。
咕叽咕叽，吱呀。
阿草一只触手摸着后脑勺，一只触手打开了铁门。
阴影中，传来了皮鞋哒，哒，哒的走路声。
“好啊，狗蛋，你真行。我没想到同时安插了阿草和小明也没有阻止你干傻事。”
AA先生的眼镜反着光，俯视着他。
狗蛋看向了阿草胸前的“AAA”的标志，觉得那三个字母如此扎眼。
瞬间，狗蛋觉得大脑里有什么断开了，脑袋里的嗡嗡声，盖过了AA先生滔滔不绝的讲话声。
他的眼睛疯了般在那标志和AA先生间转着。
另一只章鱼蠕动着触手滑了过来，朝AA先生鞠了一躬，“爱德华，我们准备好了，可以把那个人类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