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四带着酒麻溜地滚了,抬手推开门就看见被王宏和王齐俩兄弟围在中间的王祥,三人在短短几杯酒的时间里就混熟了,此时王祥正笑着说:“咱们都姓王,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有缘份,八百年前定是同宗的弟兄。”
一个二品大员家中的公子跟两个兵痞称兄道弟,那俩兄弟脸上都笑得没眼了,钱四摇摇头,叹气后对着王祥叫唤一声,把人弄到自己面前,故意板着脸说:“你以后就跟我混了,屋里那位没瞧上你那三脚猫功夫,人家嫌你不能在边境探听消息,不能三日横穿半个祁靖,不能文武双全还会拔算盘,更何况你连在他身边做个伺候人的都不会。”
“我可以学。”王祥坚定道。
但钱四打破了他的幻想:“人家身边有两个了,南柯和行止,需要你这个公子哥吗?学个屁。”说着又用手指了下站在营房门口两侧的南柯和行止,南柯没什么反应,行止对他们好脾气的笑了下。
王祥站在钱四旁边观察一下,发现他们都身高腿长,手臂肌肉一看就知道是很有力的,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血腥气,是杀过人的那种。
然后又低头看了下自己,四肢不勤,除了去衙门点卯以外就是在街上混,确实不是那种会让顾寒瞧得上的样子。
钱四又在这时搭着王祥的肩膀小声说:“而且,屋里那位姓顾,是从大元来的,以前就是位将军,负责燕云战场的顾寒。”
然后王祥就呆住了,不说别的,就单从顾真举手投是问流露出来的贵气和说一不二的气势就可以看出他的身份绝没有一个王府侍卫那么简单,王祥认为他应该是裕王不知道从哪儿发现的什么人的后代,在王府里做幕僚,后面因为需求捏了个侍卫的身份入朝为官。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顾寒,杀人不眨眼,见血反笑的燕云铁骑的统帅。要是早知道,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去招惹这位阎王,天要亡他矣。
顾寒从营房里出来时就瞧见王祥那变化多端的脸色,可见内心戏十分丰富多彩,又转头见抱手看热闹的钱四,问道:“你怎么了他,别玩得太过,我不太想和文官打交道。”
钱四听见这话就觉得冤枉,回道:你有什么好怕的,不想就让王爷去呗,再说,不是我把那活宝怎么了,是你的名声把那位吓着了,实在佩服,白日就能把人唬得面色发白冷汗直冒,夜里能止小儿夜啼吗?”
顾寒冷漠也有了钱四一眼,含蓄地表示自己有被冒犯到:“行了,王宏,你们带他去录个名,就记在钱将军门下,”王宏兄弟俩得了令,就抓着不清醒的王祥跑得飞快。
“你跟我进来,讲讲乌当关和崔关的地形。”
钱四也就不管王祥那个小呆子了,转身同顾寒一并进了屋,一抬眼就看见方才没有的地图和推演的沙盘,虽然布置了,但样子十分简陋对此顾寒解释道:“等粮草准备好也就是三月后,这些东西到时候是要拆了带走的,现在搭太好到时接起来就麻烦,先凑合着吧。”
顾寒都开口,钱四一个给别人卖命的哪敢多说什么,点点头就走上前去,用手指了下位于悍熊部与乌郡交界地上的乌当关,为顾寒讲述:“本来那处是一条山脉的,这山名讲乌落山,是个天然的屏障,从西边的沙青河起,止于潜蛇部旁。但这屏障有一处口子,就是现在的乌当关,此失易守难攻,因为它的形势是东南高的斜坡,狄族要攻上来就要爬坡,爬的坡又不怎么生草木,可以说是毫无遮挡。”
“我有个问题,”顾寒察觉到不对,指在乌当关,“你说这里易守难攻,而且为了防备秋族突然犯境,准备也是最充足的,就这种情况下也能让人破了,守关人是、怎么想的?”
“想骂就骂吧,我也想知道守关将领脑子是不是坏了,”钱四叹了气,目光就转向两郡一部相交的崔关,“这里,令郡和临郡和潜蛇部相交,这里是建了好几个堡垒,但一马平川的地形不利于我们,这里草场多,沼泽也多,不好打,以往最容易出事的也是这个地方。”
顾寒若有所思,慢慢他开口道:“现在最主要的是探明狄族犯到什么地方,我只有一个人可以用,王祥可以用吗?”
“可以,”钱四点头,“他是锦衣卫出身,干的是探查听记的活。这活轻松。但没点天赋能力的迈不过那个门槛,王祥能在锦衣卫混得如鱼得水,不仅有他的家世和能说会道,能力也是说一不二的。”
钱四见顾寒没吭声,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所以又换了个话头:“将军,你想他们那些棋子在祁靖内部藏了那么久,会不会带了什么东西出去,我之前就觉得巴彦淖尔是骑马摔伤了头,才会将棋子都撤回去,说要正面和你打一场,没必要为了闹别扭连大局都不顾。”
“所以我想啊,他们是从兵部将军形图带走了,”说到这儿,顾寒就想起了兵部尚书那个废物:“有那么个什么都不管就知道混吃等死的兵部尚书,什么东西漏出去我也不意外。”
钱四对于昨天的宁和殿密谈有所耳闻,据说是顾寒开了口说了话,然后元素就从兵部尚书的位子上滚了下去,不过钱四不是很关心一个老头子的辞官生活,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军形图。
崔关
关堡内,酒气冲天,空气浑浊,划拳叫喊声起伏不断,昏暗的火光下,一群五大三粗的狄族人正在喝酒庆功,但这其中有一位戴着黄金项链的男人格格不入,他没有加入这场庆功会,而是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绿松石串,好像抚摸自己的情人的头发一样温柔。
“看什么呢,啊这是不是阿茉儿送你的,我看你一直戴着,”满脸通红的胡吉儿将酒杯“砰”的放在元风面前,一张口就是满嘴的酒气,“别看了,赶紧喝酒,这次能攻下崔关狠狠打了那些中原个措手不及,这里也有你的功劳,你今天不能喝也要喝。”
元风看着桌上的酒杯,又抬头看了眼醉眼朦胧的胡吉儿,暗自嫌恶对方的粗鄙不堪,这群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不了,我刚从战场上下来受了刀伤,实在不适合饮酒,不妨就先欠着等我伤好后再陪台吉阁下喝个尽兴,阁下认为呢?”元风好脾气地冲他笑了下,但打心底里瞧不上胡吉儿。
元风崇尚中原人的知书达理,喜欢中原人的礼节,实在看不惯胡吉儿刻在骨子里的粗鲁,因此元风平日里的打扮都偏向于中原的儒生,看起来实在怪异。
胡吉儿也看不过那种怪异,此时又酒精上头,直接一拳打在桌子上,震得酒水都酒了出来,桌上多了一大块水渍,他凑近元风低声恐吓道:“你这么不给我面子,是想步青隼部的后尘吗?而且接中原人的规矩,咱们两部是姻亲,我是你的小舅子,你平时最重礼节怎么会连这种错误都会犯呢。”
屋内的气氛冷了下来,喝醉的没醉现下全都清醒了,没人敢说话,就怕一个动响会招来胡吉儿的怒火,引来杀身之祸。
“你喝不喝?”
“我……”元风执意要拒绝,但一只小麦肤色的小臂从胡吉儿身后将酒杯拿走,胡吉儿转头去看,就见一位打扮得简单利落的狄族女子出现在两个男人之间,眉眼间尽是妩媚,正是阿茉儿。
阿茉儿将酒一饮而尽,倒扣的杯子证实饮酒人的爽朗,阿茉儿抬头看向胡吉儿,开口说:“二王兄,我夫君实在不胜酒力,这杯我替他喝了。毕竟大王兄也需要北狐部的助力,不是吗?”
这话说得轻巧,落在胡吉儿耳边也轻巧,但直接让胡吉儿打了个寒战,酒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