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从文具袋里拿出一根橘子味的塞进嘴里,笑眯眯地说:“那数学练习册可以给我抄一下嘛?晚上要收上去检查的那个,我一个字都没动——”
“……”陶居然从来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点了点头。
“谢谢——陶居然你真好!”
周齐家转过来嘲笑她:“谁给你好处你就说谁好,节操都掉一地了!”
闻清平时跟他斗嘴惯了,张口就说:“那是陶居然人好!你给我抄我还不乐意呢!”
周齐家哼了声,头搁在椅子背上,一边玩陶居然桌上的橡皮一边说:“陶居然数学又不行,你还不如找覃恺程祎祎他们!”
闻清“切”了一声,她跟前几排的好学生可不熟:“那也比你强!足够我抄了!你有本事别抄陶居然作业啊!还不是每次都借他的!”
两个人吵起来,好像陶居然不存在似的。
陶居然盯着数学卷子,白色橡皮在余光里危险地跳跃。他感到这些含着他名字的对话飘进靖如风耳中。他觉得有点羞耻。
“我那是拿来对答案的,又不是没做!我可不像你整天看小说做白日梦!”
闻清不甘示弱:“那又怎么样?你比我努力多少?成绩不也就那样!”
“你!”周齐家生气地转身,把凳子弄得嘎吱响,陶居然眼睁睁看着橡皮摔在桌沿上——跳到地上——滚到后边——最后被靖如风的桌子腿拦截了。
闻清撇嘴:“哟!恼羞成怒了?你把人家橡皮弄掉了!”
周齐家没理她。
闻清哼笑一声,心情愉快起来:还说她白日做梦呢,自己还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整天尖酸刻薄小气兮兮的!
教室里吵吵闹闹,每个人的声音都又急又快。陶居然手心发汗,脚跟抬起,膝盖往一个方向晃动。
他觉得靖如风在看他,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呼吸频率、他僵硬的坐姿、他下一步的动作:起身、捡回橡皮、坐下、装作无事发生。这么简单的行动却有这么多步骤,陶居然莫名地紧张起来。
就是现在,把橡皮捡起来,要上课了。
雨点紧密地打在玻璃上,风用力摇着梧桐树,发出无人在意的呐喊。
他还在犹豫的时候,靖如风忽然起身——那块沾着灰尘的橡皮被他放到桌上,那双手、那半截手臂顺势撤离。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教室的嘈杂如流水般褪去。
靖如风没听到他说的谢谢,都怪上课铃太响了,也怪他声音太小了。
他花了整节课的时间把橡皮弄干净,决定永远不会把它放在桌上,甚至永远不想再用它了。
上课的间隙,他长久地凝视着窗户,秋风秋雨被挡在另一边,玻璃上只有他们两个的倒影,其他人的影子总是倏忽闪过不会停留。他们一前一后,安静地彼此靠近,就像两个沉默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