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机场附近的酒店,明昕瘫软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耳朵挂着耳机,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金主。
“……猫咖本来就是夕阳红产业,不处理好很难继续经营。而且这里主要涉及到两个问题,不只是公共场合投放危险物质,还有一个是未成年被老年人教唆……对,所以就很麻烦……嗯,律师上周就接手了,后几天我一直在那个慈善基金会,本来是昨天结束,但负责人非要单独和我吃个饭,结果就——”
耳机里传出金竹带着笑意的声音:“结果特大台风席卷青城,飞机延误,除了大罗神仙谁也走不了,经济舱商务舱舱舱平等是吧,都上新闻了。”
明昕也笑,又深吸气,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这阵子熬夜熬得太多,我要去敷个面膜,挂了?”
“别别别,”金竹忙道,“你敷你的,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你问。”明昕说。
不过直到面膜完全贴合在脸上,金竹还是没有开口。
明昕皱眉,摘了耳机看了眼,又按亮手机,正在通话中,没有意外挂断。
明昕疑惑:“金竹?”
“……在呢,我只是在措辞,试图寻找到又能顺利提问,又能不惹到你伤心事的方法,但是失败了。”
明昕被金竹逗笑了:“你想问文森特,是吧。我上回讲到哪儿了?”
金竹:“没吃成寿喜烧那回吗?我想想啊,当时你说他救了你,要是没有他的开解,你不可能那么快从qi……从那件事里解脱。”
明昕轻快地啊了声,说:“这不是讲完了吗,就这么多。”
“你骗鬼呢,”金竹马上说,“救命恩人救进自己家,你猜我信不信?”
明昕莞尔:“我也让你住进我家了,那我们算什么。”
“爱情啊,”金竹理所当然的地答,“说好的一起征服养老院,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没等明昕开口,金竹又说:“哎算了,我知道你这人向来心里有数,你别再留遗书突然消失就行,别的我不过问了。”
手机当啷一声响,明昕边说“以后都不会了”边点开锁屏。
是文森特的好友申请:演出顺利,想请你听。
神通广大的文森特能找上冷玛奇朵就能拿到她的联系方式,毕竟大海捞针难,顺藤摸瓜却很简单。
这些天明昕一直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文森特也不急,把好友申请当成聊天栏,维持着每天一次的频率给她发消息汇报行程,就像现在。
明昕沉默半晌,通过申请。
不管怎么说,那人的信用卡不在手边,明昕怕他手头拮据,打算至少给他转点钱应急。
大陆所有与钱有关的软件都要实名,外籍人员也不例外,往往显示英文名的最后一个字母。明昕点击转账,正要输入,手指却顿住了。
文森特账号昵称后面的字母并不是Vincent的t,而是个完全陌生的n。
人可以骗人,实名制却不会。
也就是说,就连文森特这个名字,也是骗她的。
手机丢在膝盖上,明昕双手捂住额头,身体微微发抖。
明昕不得不承认,在某一秒钟里,她是真真切切地痛恨这场时隔三年的重逢。
恨他居然能就这么毫无芥蒂地突然出现,打破她保存完好的人生展馆。
毕竟那里珍藏着她最美好的回忆——在成为文森特的七日未婚妻后,明昕就是个有故事的人了,哪怕故事的结局是命中注定的别离,她也依旧为这段回忆的存在而心怀感激。
那是连我自己也不敢破坏的美好过去,你凭什么打破,文森特,你凭什么。
“……宝贝儿,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耳机里传来金竹的声音。
明昕回过神。
“没什么。”她捡起手机。不再管名字结尾是t还是n,直接转了钱。
其实得知文森特真名的答案很简单,只要开口问金竹,就能要到文森特的护照复印件,可她不想问。
主动追问no,主动倾诉yes,这是从一开始就定好的规则。
“怎么啦,你困啦?”金竹追问。
“没,我在给文森特转账,他——”
明昕本来想说他信用卡丢了,但又觉得不太准确,毕竟是文森特自己亲手扔的。
“——他信用卡不在手边,但又要全国跑演出,我给他转点零花钱。”
金竹无语:“……也就是我了解你,知道你只是滥好人,不然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
“像什么?”
“像包养小白脸的富婆。”
明昕哭笑不得:“我?富婆?”
她后来在网上查过,文森特光是一把瓜奈里一百万刀,还有价无市,买下他那间楼顶带泳池的别墅绰绰有余。
“谁包养谁还不一定呢。”她说。
正说着话,手机当啷一声响,是文森特,领走了她给的零花钱。
然后发了个‘谢谢老公’的猫咪表情包。
明昕:……?
等台风平息,明昕终于顺利回到蓝城。
其实她原本的目的地是金城,然而耽搁的时间太久,等她空下来,金竹早就出院了。
“老板好。”“老板。”
冷玛奇朵,领班主动为明昕拉开玻璃门,夕阳正好,街景在玻璃上一闪而过。领班抬起左手,看了眼腕子上的手表,似乎想说句什么,又忍住了。
明昕抓住了这个细节:“怎么了?”
“是这样的老板,”领班斟酌着措辞,“最近这一周,呃,每天都有人往店里送花,先放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