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你手里的人命也不计其数了,跟我装什么慈悲。不……”
她又想起什么。
焰从办公桌上抓起一张有字的纸,直截了当拍在红兔脸上。
她下意识闭了眼。
卧室门里几只探头的小妖猛地缩回去。
“你倒是真慈悲,好好的活人送上门,让你放跑了。”
纸张的边缘有时一样是锋利的,在她眼下喇出一道痕,点点血珠从中渗出来。
“废物。”
纸张在红兔脸上停留不多时,失去张力,缓缓滑落入她怀里。
纸的右上角贴有女人的一寸照片。
是一份未签完的合同。
当她感受到微凉的风吹过眼周时,她睁开眼,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天上还是那轮月,她跟随月亮的光芒走了很久。
脸上的刮痕已经愈合,不留任何痕迹。
身边不是没有人路过,只是春天的夜晚还是那样寒冷,红兔裹住头部的围巾似乎也变得合理。
但是此时,就算有异样的眼光,她也来不及在乎了。
她走着走着,眼眶逐渐酸胀起来。她的步伐慢下来,睁大了眼,试图在漆黑的夜里看得更加清晰。
待到心头上抽动的酸水不停向上涌,直到糊满双眼时,她隐忍着没合上的眼皮终于还是动了动。泪水便一颗颗毫无保留地从眼里挤出,顺着鼻梁滑落。
不管遮住脸的围巾是否湿透,她只能感受到泪从脸上滑过的滚烫的温度。
她很明白,绝不是因为焰的那一句“废物”。
红兔的脚依旧没有停,她坚信只要走快些,就可以把喉咙里的哽咽踩在脚底下。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跑到眼前这块她从未到过的地方。这里地上的石头有些碍脚,她不得不停下来,暂时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冰凉的空气使她的大脑有些发麻,她的心又静下来,被泪洗过的双眼看东西似乎更清晰。
恰好一道圆形白光笼罩住她整个身躯,在绿草地上勾勒出她的影子。
她心中顿感不妙。
“举起手来,蹲下!”
红兔应声转头,眼前是几个高大个子,看穿着像是普通人,领头的两位打着手电筒,就要朝她扑来。
红兔出手迅速,手电筒从他们手中掉出,滚落一边。二人还没回神,她身体一缩,见机从两人之间穿出去。
剩余几人冲过来围住,伸手试图把她按住。红兔两手擒住他们的胳膊,指甲牢牢嵌进肉里,往自己方向带过来,用了十成的力气硬生生甩了出去。
她从人堆里脱身出来,站在那儿,才数清对面应该有六人。
眼下是个空阔境地,动静要是把附近路人引过来,只会更说不清。
她当机立断,立即转身跑路。
被身后人追逐的空当,她反应过来,这些人应该是便衣警察。
前面是一片湖水,树木花草连成一片,已然没有路。
红兔定住脚步。警察一个飞跃袭来,她弯腰躲过横踢,拽过对方另一只脚,使即当面扑倒在地。
她双手蓄力,又解决了两个。
身后还有两人,趁他们的手举起之时,红兔拎住他们的腰间,挥臂拖拽至半空后松手,二人被重重砸在地上,空气中尽是飘扬的尘土。
她正想趁时间喘口气,头上的围巾却被拉下来。
红兔回头,那人看见她样貌,如她所料地脸色突变,满眼惊恐。
她跳出包围圈,手指握成拳,三根银针出现在指缝间。她瞄准方向,蓄力发出,银针从她张开的手飞出去,穿破空气,正中那人双目,一针中眉间。
他便直愣愣倒进湖里。
红兔喘息着定了定神,面前的人躺了一大片,几声哀嚎穿透枝叶缝隙间。
她从身上摸索出手机,留恋地看了一眼。几秒后,手机也跟着进了湖里。
水里的弯月被砸出的水花晃了个粉碎。
红兔捡起围巾,跨步离开。
陈星尝了一口烟熏肉,难受地皱起眉。
虽然肉是徐飞翼带回来的,但他很难认同这是好吃的。
放进嘴里,活像吸了一口车尾气。
徐飞翼笑道:“你不是说你不挑食吗?”
陈星不想勉强自己,摇着头放下筷子,接着干自己的活去了。
他站在柜台边,余光里瞄见外面有个人。
那个人直挺挺地站着,也不动。
陈星抬头,就看见红兔在看他。
两个人隔门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