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台里三天,方今允这份工作差不多就丢了,正好梁濯池需要接受财经频道的采访路过。
车刚停下,就看到个落寞孤独的影子从电视台大楼走出来,方今允的东西没那么多,抱在怀里的箱子空间还剩不少,人低着脑袋,梁濯池只看到毛茸茸的脑袋。
只是一眼,他就把人认出来了。
好看的人哪儿都吸引人,梁濯池没有多少感情地瞟一眼,只觉得像毒蛇吐着信子威胁自己步步往后退。
一个连工作都保不住的男人,还不至于让他视线多停留几次。
“走吧。”他同司机说话,车还没开,梁濯池就听到不远处有人认出了他的车,主动打招呼,声音高亢嘹亮,生怕他没听到似的。
“梁总,是你啊。”说话的人是电视台台长。
炎热天气让城市的底色变成了不安,梁濯池推开车门,台长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他心里门清,一般情况,梁濯池都会出于礼貌点头示意一下。
下车当然不是简单跟一个爱拍马屁的男人打招呼,他只是晃见了他那个二百五弟弟柳彤裕嬉皮笑脸走出来,身边跟着个女孩子。
看到梁濯池,柳彤裕跟女生道别,一路小跑到梁濯池跟前,唇上噙着笑容奔向他,嘴里不忘打招呼:“哥,你怎么有空过来啊。”
“刚好路过。”梁濯池话说一半,身侧隐约的石榴香味闪过,他扭头,正对上方今允的侧脸。
长睫毛驱动,像只蝴蝶,只是蝴蝶的翅膀没有落在他身上煽动,只是在平静地跟柳彤裕说话:“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柳彤裕跋扈惯了,脱口而出:“那么宽的路,凭什么要我给你让道。”
嫌柳彤裕胡搅蛮缠的样子丢人,梁濯池斜了他一眼。
收到眼刀后,柳彤裕的话咽回肚子里,消停了。
被轻飘飘瞄一眼后,梁濯池看到方今允抱紧怀里的东西,情绪低落,眼睛一直在看着擦得铮亮的地板。
柳彤裕多嘴,叽叽喳喳在梁濯池耳朵边说不停:“哥,你是在看方今允?”
打量几下确定梁濯池有在听,柳彤裕继续当漏勺说道:“他这个人,在台里趾高气昂,没身份没背景还敢跟台长顶嘴,今天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从演播厅回来就变得魂不守舍的,还忘词了,这不,被开除了……”
评价的话没说上,梁濯池被人认出,记者顺势而为,把他团团围住,张口闭口全是问题,七嘴八舌,都不知道先回答谁。
采访结束后,梁濯池本打算把柳彤裕抓回去陪外公几天,毕竟这家伙经常跑没影子,速度慢了一点,他再出来已经看不到柳彤裕了。
又去鬼混了。
梁濯池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跟不良嗜好一大堆的其他同阶层男人完全不同。
他是个纯正的工作狂,眼里生活里都只有工作,公司里的人战战兢兢下班,最后一点方案看完后,梁濯池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家。
家里还有个忘性大的小老头在等着他。
自从柳寿山跑丢好几次后,梁濯池又给他找了几个护工,男女不限。
工资高,人一早就找到了,正式见面后,他还是有些愣住。
居然会是方今允。
好巧。
或者说,这个人是不是在有目的地接近自己。
“小池,愣着干嘛,过来吃饭。”
桌边端着一碗热汤准备给这顿饭收尾的方今允同样呆住,片刻后恢复,睫毛颤了颤,歪开了视线。
“很晚了。”梁濯池走近些,张口说道,“外公,你该休息了。”
刻意的下马威似的,他望着方今允看似在跟柳寿山说话,眼睛却在盯方今允:“老年人别吃太多宵夜。”
耳朵被揪住,梁濯池话被扯了回去,柳寿山气呼呼地赶他:“怎么跟小方说话的?他是我的人,不是你的员工,给人道歉。”
老头不罢休,梁濯池只能阴沉沉着脸,僵硬地说:“对不起。”
方今允说:“没关系。”
还真不客气。
纵容老头吃了一顿宵夜后,梁濯池给柳彤裕发消息,让他回来陪他爷爷几天,那小子估计又泡美女去了,没回消息。
后半夜梁濯池有点饿,从酒窖里拿了瓶红酒,刚开,就听到方今允的声音,夹杂着下楼的脚步声一同来:“半夜喝酒也算得上健康?”
没说话,梁濯池摇晃几下杯子,把酒放下了,他看不上柳彤裕的狐朋狗友纸醉金迷的生活,现在的自己不就在步步靠拢吗。
嗤笑一声,梁濯池不喝了,起身要走,方今允拦住他,仰着头:“饿了吧?”
没等梁濯池那个不会出口的回应出口,他就进厨房了。
几分钟后,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了出来:“你将就将就。”
“不健……”
“不健康是吧?”方今允打断他的话,“你大半夜不睡觉偷偷喝酒也没见得有多健康,先填饱肚子再跟我说不健康吧。”
一碗面没那么好收买自己,何况还做得那么难吃,梁濯池当然是埋着头不给情面地……
吃完了。
还挺嘴硬:“难吃死了。”
“知道。”方今允开门见山,像野兽露出侵略性獠牙,“我不是来做护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