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一个十二岁就入宫的小宫女,出宫后,会用河蚌养殖北珠。
她秘密挺多,惊喜也挺多,种西瓜、种棉花,成天变着花样折腾着她的小铺子。
他至今回首,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娶她,而且还是诓骗着回去的。
十三岁那年,他全家的性命都押上了储位之争。
大将参与皇家储位,自古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父亲深受先帝拔擢之恩,从一个三班小使臣,位列三衙管军,封上柱国,武康军节度使,武臣巅峰,这份知遇之恩,唯有舍身以报。
最激烈的时候,甚至父亲亲自带甲持刀守护在福宁殿,放出去的言论也是坚定支持当时还只是六皇子的陛下。
大哥二哥,各自领兵。他由于年纪小,就放在官家身边,本以为是最内围安全的地方,争权之人混入内侍从禁中杀出,内围变前沿,成了最危险的地方,他领着百名侍卫扛到父兄撞开大门赶来。
那时候,他只是身高比同龄人高大而已,心理上还是个孩子。
在那之前,他连只兔子都舍不得杀,一日之内,杀戮了多少条性命,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只记得一张又一张带血扭曲的脸扑过来。
从那天起,他的睡梦中,那些人脸总是出现,很少睡个好觉。
各种方法都试过,药吃过,甚至远离汴京,去边州待着,都无济于事。
行走于世,表面上春风和煦,只有他自己知道,内里有多麻木,他没有多少欲|念,包括男女之欲,嗤之以鼻。
到了年纪,得益于这副皮囊,说亲的很多。大嫂二嫂也曾关心过他的婚事,问过他娶妻的标准。
可是他没有标准,完全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纯粹觉得麻烦,没有必要。
自从跟她接触以后,闻着她的气味,他吃的好,睡的香,整个人活过来了。
看着别人绑架她,砸她铺子,他没法忍。
他看着眼前人,蹙眉说梦话的样子,估计做噩梦了,赶紧轻拍后背,亲吻她的额头,哄着。
温柔乡?果然很香!
每次下值到家那一刻,她笑着过来接他,这一天朝堂勾心斗角的疲惫,都化解了。
他抱紧她,嗤笑了自己一声,过几天他还想吃她做的荔枝酒酿冰奶,等她空闲时,可能会捣鼓出新的饮品。
嘴角上扬,亲了眼前人额头一口,搂紧了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云初睡的很好,起了个大早,看着燕驰还在沉睡,就没打扰他,轻手轻脚地出去洗漱。
等她回来后,却发现燕驰坐在榻上,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是乐极生悲,燕驰睡着后,做了一个让他极其郁闷的梦,比以前那些噩梦还令他恐惧。
他梦见她攒了很多很多钱,带着她弟弟妹妹一起跑到临安,置了大宅,买了庄子,经营着各种铺子,过的美满幸福。
他喜笑颜开的看着一切,张开手臂等着她像往常一样跑来抱他,她却扑进了一个俊俏小郎君怀里。
她还一脸撒娇的怨他,谁让他当初许诺过,等她病好了,四月带她游临安,却食言,反而带她去雄州吃苦,不能怪她另选良人。
她和她的郎君游西湖,登雷峰塔,灵隐寺进香。
品新茶,赏荷花,尝美食,制新香。
静静温柔望着那人的笑容,曾经独属于他,此时却明媚的刺眼,。
一转眼,她就穿着一身大红缕金嫁衣,簪着那人送的金簪,拜堂成亲。
他在梦中气炸了,在婚礼上,直接一刀捅了她那俊俏郎君的胸膛,屠戮了整个礼堂,杀的只剩下她一个。
把她囚禁在他西湖旁的庄子里,喜欢看西湖,陪她天天看,日日收拾她。
燕驰汗渍渍一觉醒来,就发现她不见了,虽说是个梦,但是胸中堵了一口浊气,心口还隐隐作痛。
抬眼细细打量眼前的云初,她贪财好色的很。
她是他的良药,治愈着噩梦、痛苦和麻木。
可若是见到她跟别的男子在一起,失去、不甘、嫉妒,以及那些长久相处的幸福时光,瞬间就会酝酿成他的毒药,控制不住的扭曲阴暗发疯。
云初不知所以,老实巴交的拿两只眼睛瞪他,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你过来。”燕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庞:“这辈子一定会带你去临安的,你等等我,不要自己跑了。”
云初很快就明白了,他可能是梦见她独自跑到临安去了:“我当初也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当真呀。”
燕驰一脸阴霾,却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直接把她搂进怀里,趴在她的颈窝处:“我当真了。”
你若是敢找个小郎君,我就宰了他。
生要同衾,死要同穴。不跟他过,那就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