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吧。”谷天雨显然有些不信,“听她讲故事那口吻,应该是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的,况且村里人大都很敬重她,要是假的,那不早就露陷了。”
湿发女鬼这时候重新仰起脸,用指甲戳了戳窗户,大概是想让他们把窗户打开。
冯晟上前一步,把窗子开了个缝隙:“你有话想说?”
湿发女鬼正回身子,蹲坐在窗台,点了点头。
“我死好多年了,村里人都看不见我。”
“那个神婆婆也是么?”季未眠问。
湿发女鬼又点点头。
“出现得莫名奇妙,也许你是今天才出现的。”谷天雨怀疑的神色未松,“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凭什么叫我们相信?”
“我能证明,楼下的那个女人是假神婆。”湿发女鬼说。
“哦?”冯晟淡淡地笑了起来,“如何证明。”
“你们,跟我来。”湿发女人跳下窗户,往门外走去,发出一阵粘物在地上被搓碾的闷声,季未眠给它开了门。
“你最好可别耍花招啊。”谷天雨跟在女鬼身后,手中的八卦盘始终呈防备姿势端起。
女鬼怯怯地缩起脖子,透过一绺绺黑色长发的间隙,斜眼瞄了他们几下,继而幽幽地往前继续走着。
踮脚下了楼梯,四人猫起腰,随着女鬼到达神婆婆房间隔壁的屋子跟前,然后停下了步子。
“这是什么意思?”季未眠气语问道。
“钥匙。”女鬼指了指门孔,“东西在里面。”
“看来还得先拿到钥匙才行……”谷天雨嘀咕着,眼睛溜溜地转起,显然已经开始琢磨着什么鬼点子了。
“晟哥,要不咱们再去捉几只小鬼……”
“谷天雨,你还上瘾了是不是?”沈维一皱眉,把弓腰缩头的谷天雨提了起来,“还有,别老驼背……”
“你不是还生我气么……”谷天雨乖乖地站得直挺,嘟囔着。
“一码归一码。”沈维收回手,淡淡道,“你有空琢磨这些,还不如想想我为什生气。”
“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谷天雨一撇嘴,“难道我说你不要生气了,你就不会生气了么?”
“未必。”沈维懒懒道。
“那你不要生气了,行不行?”谷天雨立刻接话。
“不行。”沈维背过身子,想也不想地回道。
“沈维你——”
在两人嘀咕的间隙,季未眠习以为常地走开了,她找到一根铁丝,窝在门口默默地捣鼓着,啪嗒一声,门很快被打开,她直起身子:“啧,我说你俩够了啊,嚷嚷这么大声,人都要被吵醒了……”
两人,哦,不应当说谷天雨这时候才兀一下板脸噤起了声。
不过下一秒,谷天雨瞄到开了的门顿时又满面笑容:“还是咱季姐靠谱,不费吹灰之力就开了门。”
“够了啊,”季未眠笑笑,“先进去吧。”
谷天雨打开手电筒照明,湿发女鬼移到角落,指了指架子上的龟壳,形状大小都和神婆婆晚上给他们展示的那个无异。
“你是说,这些龟壳有问题?”谷天雨问。
湿发女鬼一再点头。
冯晟随手拿起几个龟壳,屈指敲敲,指腹又在它们的表面蹭了蹭,稍微使点力,便堆出一层黑黑的腻子。
“我明白了。”冯晟放回龟壳,两指腹互相搓捻着。
“什么意思?”谷天雨也拿起龟壳,用指头抠了抠,瞬即拧起了眉,“这……似乎是蜡……”
“不错。”冯晟一点头,“龟壳上都涂了一层深色蜡膜,火光一照,蜡膜就会融化,从而露出壳面上的缝隙,而这些痕迹,则是她一早就刻好了的。”
“这样看来,她的卜问结果其实都是假的,说不定,其它的巫术也都是表演出来的。”谷天雨恍然大悟,整张脸却在阴影里陷得更深了,“可她为何要这样做,故弄玄虚对她到底有何好处,难道村里就没有一个人发现,没人因此产生质疑么……”
“你知道么?”冯晟扭头,向女鬼问话。
女鬼摇摇头,嘎声道:“我,我不知……我并非时时刻刻都看见她,我在他们当中四处游荡。”
“你不是村子里的人?”谷天雨渐眯起了眼,心中似有盘算。
女鬼一再摇头。
季未眠的眼睛闪动着,忽然道:“难不成,你就是何思月?”
湿发女鬼愣了一瞬,随即缓慢地点了点头。
“但你不是被洪水给冲走了么,为何你的魂魄还会滞留在村里?”冯晟的目光变得狭窄促,脸上一径流露着怀疑的神情。
“我……我……”
“还是说,你并不是她?”季未眠也渐狐疑起来。
“不,不,我是,我是!”女鬼猛一下抬起头,脸上青绿的褶子堆叠而起,海绵一样,缝隙里,又是滴滴腥臭的腐水被挤出。
“都是他们害了我!都是他们!”女鬼愈加凄厉的嘶叫分出叉隙,嘶嘶簌簌,线线阴风,哀怨点点像倾雨,“我本不是被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