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恕之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过意不去，遂转向林静叉开话题道：“是不是开饭了？我正好饿了……”

“沈教授睡了吗，我来接个手，老大，你也下去吃一口吧！”林静目送楚恕之大模大样地出门下了楼，迈向床头准备把赵云澜也换下来。

“他暂时不会醒，我陪他一会儿。”

“哦……”林静应声，愣愣地杵在床边仿佛还憋着什么话。

赵云澜无暇在意他，但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突然觉得房里亮得有些扎眼，在深深地瞅了对方几眼后，终于压着股莫名的余火、惜时地吐出三个，啊不，两个字：“……出去！”

“老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人老楚这都多久没挨家了，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你多少客气点……”林静也不知道为什么，眼见赵云澜扇的是他自己，但他总觉得那火是冲着“别人”撒的。

赵云澜复又慢条斯理地抬起头，以看一个精神病患的目光毫无拐点地射向他，有这么“解闷儿”的下属，还真需要修出个佛系的脾性。

林静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推了推眼镜片讪笑道：“那什么，失言了……老楚在这儿能吃能睡，你瞧他刚才趾高气扬那样儿，哪儿有半点‘外人’的觉悟，不至于，不至于……你就当我啥都没说——别扣工资！”

赵云澜心下一动，倏地收敛了愠怒，正色道：“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什么都没说啊！”林静怎么听怎么不觉得那是句正经问话，好像赵云澜又给他挖好了坑。

赵云澜不依不饶：“你说他能吃能睡、趾高气扬……我现在就问你什么才是‘寄人篱下’的觉悟？敢敷衍半个字，我才要扣你工资！”

就那么点朝不保夕的工资还敢替人出头，林静觉得自己作得一手好死，决定应付完赵云澜下楼再吃他一顿压压惊：“这‘寄人篱下’就是依附别人而生活，自然就该有矮人一截、低人一等的觉悟，浑身上下都得管住了，不能独立自主想干嘛干嘛，也不能随心所欲想要啥取啥，一切得看家主的眼色、迎合家主的喜好，多吃一口饭、多占一脚地儿，那都是犯忌讳的……”

林静滔滔不绝，想把赵云澜嘚吧烦了，直接被他哄出门，谁知话绕了一半，竟然被对方的眼泪吓回去了。

赵云澜哭了，抓着沈巍的手，旁若无人地连串掉眼泪，不管沈巍心里怎么想的，他只觉得林静的话是再真实不过的写照——海星不是沈巍的家，所以他把自己埋起来；“这里”也不是他的家了，所以他不吃不喝，一有意识就急着缩起来、藏起来，想像个透明人一样不引起任何人的关注，他不只是在逃离他，更是在逃离自己的存在！

林静顺着赵云澜的目光看向沈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戳中了某个要害，抱歉地捂住了嘴：“老……老大……”

赵云澜心痛得说不出话，他的思绪忽而飘回了大战后，和沈巍正式相认的那个晚上，他曾抓着他的手，首当其冲地写过：家，安全……

相爱一场，他竟然亲手把他推出了家门！

沈巍只不过是没对他说实话，他尚且无法容忍到丧失心智，而他等同于把他扫地出门，他若转眼就能淡然处之，恐怕也只能说明不够在乎这份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