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祝红一把拍开郭长城下意识想去抓沈巍衣角的手,生平第一次对黑袍使疾言厉色:“鬼见愁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老爹将来还要他养老送终;我们这些人哪天出个工伤,缺胳膊断腿了,他也得管一辈子,他照顾谁不是照顾,怎么照顾你就会夭寿、你活着他就活不好了吗?亏你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到底有什么想不通的……”
“红……红姐……”郭长城离祝红最近,总觉得她这么大声,不吓到沈巍也会激怒赵云澜,他想去劝阻,却见赵云澜不动声色地低着头……
“你红姐还没说完!”祝红不买账地瞪了一眼郭长城,边说边把他扯到身后,干脆往床上一坐,侧身对着沈巍,依旧气势汹汹:“听好了沈巍,你想不通是因为你病糊涂了、睡糊涂了,你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了、还‘死’了很久,告诉你老天爷为什么又把你送回来了,是因为我们不让、我们不给、我们舍不得;再告诉你,鬼见愁带你去过地星,为了救你差点没命……”
“祝红……”赵云澜终于发话了,事出有因,他倒不介意祝红夸大他的“功绩”,但沈巍在他怀里骤然战栗,他不能放任了:“这些事,我自己会和他说……”
“你自己说?”祝红也是个遇强则强的性格,赵云澜一吼,她更不愿妥协,心里又认定了不下猛药,提不起求死之人的秤砣心,她突然箍住赵云澜的手腕,撩开袖管,又飞速抽出沈巍的手盖了上去:“你会告诉他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吗……”
向沈巍暴露自残的手臂,是赵云澜绝对不愿意的,他顿觉会被猪队友坑,霎时满脸怒容、暴力反手,技巧高超地在稳着沈巍的同时,把祝红拧得歪向一边:“你够了啊!”
沈巍差不多能动了,也有触感,赵云澜的手臂坑坑洼洼,还张着新鲜粘稠的伤口,他一下就想到了那人是没对自己干好事:“你……你……”
“我……”赵云澜眼下没胆量瞒骗沈巍,加上他情急时处心积虑说了那么多自弃的话,沈巍若回过头来要和他“清算”,哪条都够他喝上一壶的,他心虚了,但相比于失去他,他宁可激怒他,因而赵云澜并不后悔,甚至渴望沈巍与他计较、渴望他的在乎和看重:“是,我知道,我欠收拾了,我等着你收拾我、等着你和我‘算账’,但,别赶我走,我不会走的,不会走的……”
沈巍堪堪缓上来就被七嘴八舌地牵绊着、伶牙俐齿地“教训”着,对祝红所言更是不明就理,只知道此次一意孤行,伤了所有人的心、辜负的也不止一人,他没力气过多地表示什么,暂时也不能拿某人怎样,提着气抬手伸向空中,越过赵云澜回应所有人:“对……对不起!”
沈巍的手自然是不会落空的,连祝红都及时抓住了,并且不达目的不罢休地补充道:“你说过一切都由你来担着的,当日一走了之,留下个要死不活的人和一堆狗屁不通的下文,这笔账我们还没和你算呢,沈巍,你不会是想当逃兵吧?”
林静准确无误地接住了祝红的眼神,接口道:“沈教授向来言而有信,不会赖账的……是吧,沈教授?”
沈巍虚弱地点点头,内心会意而感动,却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算……算……该算……”
“沈教授你别说话了,我们都懂你的意思”,郭长城见沈巍上气不接下气,环视着众人怯生生地说:“他,他的手好冰……”
“别扯了,都放手!”赵云澜这才拣了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拔回沈巍的手再次捂住,无论中听不中听,大家伙都在往一处使劲,他心里明明白白,声音也就柔和了下来。
阿洛看着眼前这一幕,外表平静、内心翻涌,几乎完全沉浸在了这些人鲜活的情感世界中,被他们对沈巍那份珍之重之的心意与言行所感染,惊羡于黑袍使牵动人心的“力量”,也为能置身于此感到难以言喻的激荡和荣幸,仿佛受到了某种使命的召唤,存在变得更有价值了。
“族长,大人才脱险,状态很差,有什么话至少等过了今晚……”见众人稍事撤身,阿洛抓时机近到祝红耳边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