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差不多已经理出了前因后果，心知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让沈巍释怀的，何况以他眼下的状态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呆一秒钟都是变本加厉的伤害，若要他不作为跟杀了他没差别。

“这可由不得你！”赵云澜强硬地扯过沈巍的手，抄住腿窝一气呵成把他抱了起来。

心意再怎么坚定身体也还是拗不过的沈巍被径直抱回了主卧，可一沾床、趁着那人撒手的空当，他就像个脱轴的轱辘，反向滚落、瞬秒砸到了床下，赵云澜一下没够到，又叫他连滚带爬蹭进了卡角里。

男人心疼得直跳脚，气急败坏地蹬床而过，语声极度克制：“怎么了沈巍？别这样好不好，刚才……刚才只是个‘意外’，现在我知道了你还没准备好‘接受’我，我不会再恣心纵欲了；你对我没感觉，问题在我不在你，我会反省、我会检讨，我来努力、我来改变……但你别把这个事情和感情混为一谈，我们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你没有理由避讳我啊！”

赵云澜迫不得已“就事论事”，尽可能把矛头指向自己，以期沈巍不去自我否定、自我裁决，毕竟这样的事情，原因真的很复杂，包括当事人在内恐怕也未必能断然下结论。

“沈巍，你如果对我讲的话有一丝丝认同，那我们先回床上去好不好？你这么憋屈自己叫我怎么袖手旁观？”他完全可以故伎重施，可末了总不能一直绑着沈巍，只好继续殷殷劝服、示探着身体接触，好在这个房间暖气充足，地垫上也不凉，赵云澜说话间给他搭上了睡袍。

没被生拉硬扯似乎给了沈巍些许安全感，他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劲儿压下了身不由己的慌张与畏怯，以一种打算在这个角落里安家的姿态略微舒展了一下身形，端端正正地坐稳实了，他“平视”着赵云澜近乎心平气和地说：“我们不能再同床了！”

“为什么？”赵云澜不假思索地高音发问以示表达出抗议，尽管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出一二原委来。

沈巍慢慢低下头不再“看”他——为什么？因为他是地星人，能量体系崩塌不为所用，身体也无法负荷运行的冲击，他已经没有救赎自己的能力了；伤病不愈、感官退化，活着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即使不死于非命，寿数也不长了，谁知道会是明天还是后天呢，总之今天给不了的日后也给不了，就算他能抛弃尊严，可放任他对他抱着幻想屡战屡败，岂非更残忍、更不人道！

“你不是说试试吗？现在试过了，也该死心了！”沈巍说。

“试……试……”赵云澜一下没想起来自己说过这话，脑子和舌头一同打了个圈才恍然大悟：“靠，我说试试指的是这个吗？你咋想的……”

“都一样！”沈巍打断他说。

赵云澜听出来了，他刚才的“大道理”全都白说了，而且无论真伪，沈巍已经认定了他自己负有“全责”，同为男人赵云澜理解并感同身受他现在的痛苦与失落，可出口就提“分床”实在令他有些反感，他打量着沈巍，表面上看他此刻相当平静笃定，仿佛摆出的是你不得不服的客观事实而饶有底气。

赵云澜干脆盘腿正对着他坐了下来，就避无可避地要去探讨一个不适合深入的话题抓耳挠腮了一把，好声好气地周旋道：“沈巍，你太敏感了，这个事情不能说明什么啊，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咱俩之间可能也还需要磨合磨合，我倒是觉得你别深想，跟着感情顺其自然就好了，我也一样，不会去强求什么，对我来说这个……这个真无所谓，有没有都不影响我爱你……”

“别说了！”沈巍再次截断了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他习惯性地低眉下视，面无波澜地说：“面对现实吧，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你给我的爱得不到任何回报，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我们到此为止吧！”

不是分床就是分手，不显情绪、不留余地、理智得令人发指；他把这份感情还是他自己，当作了一块随手可弃的抹布？

赵云澜明知沈巍的出发点永远是“为他好”，可还是感到受伤、恼怒……心痛到咬牙切齿。

他忍不住嘲弄地哼笑了一声，冷冰冰地问：“怎么到此为止？你希望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