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不佳的沈巍夜里醒着的时间其实不比白天少,只是更克制更谨慎,人不下床又裹得严丝合缝,便也没旁人什么事儿,扬言不睡觉的林静还得闲睡个半饱;赵云澜不便暴露身份,结果同样当了个摆设,总之是应了那句老话——沈巍不配合的时候,他能为他做的事少之又少……
就这样,赵云澜进进退退使尽浑身解术想缓和与沈巍之间的关系,可沈巍却像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似的,没有半分软化的姿态,赵云澜越来越被动也越来越捉急,失落、压抑、担忧,没两日整个人脱皮掉肉、眼窝塌成了一双黑洞,本就高挑紧实的身形愈发显得嶙峋突兀,自他“脱胎换骨”以来,还真没如此肉眼可见地憔悴过。
一个记吃不记打、天天唱红脸,百般讨好百折不挠;一个漠然视之油盐不进,不放狠话都算客气的了……眼见为实多了,身边人的偏向性很快发生了转变,开始打心眼里主动心疼起赵云澜来,对沈巍的种种言行更难给予理解,只是碍于他的身体和身份,硬生生压下了不平,然而同情也好、共情也好,都不能给赵云澜本人带去多少安慰与支撑,失去了沈巍的偏爱,他也远没有想象中强大。
感情不顺,生活还在继续,即便赵云澜满头满脑想着怎么哄人、又因为屡屡受挫而身心俱疲,也还是要控制情绪、挤出时间投入工作,其中包括了允诺沈巍尽快安排的那件事——对此赵云澜之所以突然起了兴致,主要是想到了可以用“写手”的方式来进行,沈巍并不排斥有关工作事宜的交集,那么这至少是个接近他的好契机!
这些天来,为了顾及沈巍的情绪,闭嘴、认错、有多远滚多远,几乎成了赵云澜企图与沈巍沟通亲近时的常态,且不说发言权,就是连个表达爱意的拥抱都无法实现,赵云澜可谓受够了委屈与煎熬,当他举着打印成稿的文字样本,开门见山地向沈巍说明来意,之后得到他的应允,眼见他配合地向自己伸出手掌时,赵云澜一下就兴奋起来——在把握好这个机会、期盼着唤回爱人的些许柔情之前,仿佛他自己已经拥有了一个释放感情的出口。
沈巍面无表情地端坐着,目光看似定格在自己摊开的手掌心里,静静等待着对方落笔。
赵云澜正对着他又挪近了些座椅,可他并没有打算就这样坐定:“沈巍,这个拓稿上差不多有五六十字,你知道的,我一个字都不认识,没法自己组织,而且只能对照着逐字依葫芦画瓢,‘画’跟‘写’是有区别的,所以我觉得正着画给你看可能会更好些……”
后面的话他没着急出口,打量着沈巍等他作出应有的反应。
沈巍不动声色地静默了一小会儿,以他的聪明才智当然立刻就领会了赵云澜的意思,可就是因为领会了才踌躇了那一小会儿……最终他“顾全大局”地点了点头。
赵云澜眼神一亮,随即起身挨坐到他身旁,顺势拖近刚才坐着的那张椅子,把打印纸平铺在上面,腾出双手从他身后环拢到他身前。
就算要正着画也不是非这样不可!
沈巍料到他要近身,却低估了他施展的尺度,然而这个前胸贴后背的抱姿适可而止地保留了一丝空隙,可谓三分暧昧七分规矩,并且他还没来得及反抗,身后的男人就已经托起了他的手,及时切入了正题:“准备好没,我要开始了。”
沈巍略显不自在地挺了挺脊背,暂未表示异议。
赵云澜无声地嘘了口气,这个表面看似沉稳的男人内心实则慌张得一批,唯恐挑衅对方的防备意识、出师不利:“你放轻松,专注在字面上就好,但也不着急,时间咱有的是,认个两遍三遍都不是问题。”
对事不对人的时候,沈巍很快就静下心来,不用赵云澜提醒注意力也早已转到了自己的手掌上:“嗯,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