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祝红奇怪地看着他:“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配合你?我们又为什么要集体坑骗赵云澜?”
“为了他的人生和前途啊”,沈巍对答如流:“你们难道不希望他能像正常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病了累了的时候可以放松地休息,甚至有所依靠吗?而这些,只有我离开了,他才可能拥有!”
可能个屁、拥有个鬼,祝红心下嘲讽,眼眶却瞬间红了,立马提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那你呢?”
“我命在旦夕,早就跟个死人没什么差别了,与其留下来祸害他,还不如做个孤家寡人听天由命,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我不说你们也懂,何必多此一问呢!”沈巍似乎很反感她把问题的焦点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言语间透出不耐烦。
祝红咬着唇思忖要怎么反驳他,可不同于前次,面前的人强硬果断,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不好说话”的气息,她竟不自觉地怯场了。
能言善辩的一下全都哑火了,郭长城难得鼓起勇气跳了出来:“沈教授,赵处跟你表白了那么多次,他的心意你最清楚,为何到头来还是要抛弃他呢?”
抛弃?这个词就像一根毒刺扎进沈巍的心脏,他却只能痛而不言。
“说什么呢!”楚恕之一把扯下那孩子,抬手压住了他的脑袋,他其实并不觉得他有说错,只是习惯性地心疼沈巍,不忍见他有苦难言罢了。
“小郭说得没错啊”,祝红却抓住了机会,打算把球踢回去:“不管你有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白了你就是又不要老赵了,横竖这是你们俩口子之间的事,要吵要闹你们自己去撕扯,哪有找旁人代劳还要设局欺瞒的,再说了,你有万千宠爱在身,我们可没有免死金牌!”
沈巍的手在宽大的袖笼里收起了拳,仅仅是这一握他已止不住发虚,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不争气的身体拖垮,于是刻不容缓地祭出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筹码——
“我不是在同你们商量,也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我要的就只是一个结果——听着,我不再见他,他若出现,我便自行了结。”
“自行了结?”
“什么意思?”
讶然声不绝于耳,沈巍却只是支身而起,手臂微抬,指尖轻微一勾。
赫然,一圈蓝盈盈的细线在众目睽睽之下悬浮而升。
楚恕之大吃一惊,因为那正是自己埋于他脚踝的傀儡线,他一直以为他浑然不知,未成想他早就了然于胸——他从来都是甘于束缚而被束缚,体念守护而被守护。
“腿长在我身上,命终究也在我自己手里,你们谁都别妄想左右我的去留!”沈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你竟然敢威胁我们,拿的还是自己的命?”祝红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做到以死相逼的地步:“沈巍,你不觉得这么做……这么做……很无赖吗?”
没错,就是“无赖”,口气堂而皇之,行为令人发指!
“为什么要这样,大人……”
楚恕之还想挑战他的威严,却见他合掌一握,再摊开时,那圈脱体而出的“绑带”已然覆灭得无踪无迹了。
沈巍:“是助我遂愿还是逼我跛釜沉舟,你们选吧!”
“……”
抽取傀儡线,看似轻松,实则动用了不小的能量,沈巍的“刀”刺向别人的同时,更深地剖开了自己。
疼痛有如燎原的火势般开始蔓延,他僵硬着,呼吸凝滞,眼神顷刻涣散。
“沈巍……”,“沈教授……”
众人一哄而上,惶恐地伸手去接他。
“不准……透露……今日之事……”沈巍断断续续地下达命令:“护他……周全……”
“大人!”楚恕之顿时管不了以后如何了,他焦急地按住他的心口,不得不服从:”您放心,我在,他在,您的嘱托属下只字不敢忘。”
祝红缴械:“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但你要遵守‘各自安好’的承诺,听到没,沈巍!”
“是啊,沈教授,首先是你不能有事,我们……我们没你那么坚强,悲痛会出卖我们的……”郭长城腿软,学他楚哥一起给他跪下了。
阿洛早就银针在握,人一倒下她便已就地出手:“我还没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先祖的全本医书,你不会有事的,要做什么我们一起,沈巍,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沈巍失声了,但他也知道自己得撑下去,为了活着的人……不只是赵云澜!
他破天荒地攥住了阿洛的衣角,发出求救信号。
他没有要放弃自己,至少现在还没有。
银针一根接一根地落下,沈巍又快变成了刺猬人,意识渐弱可痛苦却在加剧,饱经沧桑的身体开始抽搐,失色的脸唇很快便沾染上了喷吐的血沫。
楚恕之悲愤交加,忽地放平沈巍,掉头踢开屋门,一手一个,把那两个恪尽职守的“门卫”揪了进来,甩翻在地。
“睁开眼好好看看,为了你们要的和平,他才豁出去过性命,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会迫不及待地再次置他于死地,你们杀人不见血,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