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T恤在他一遍遍的冷水扑脸下浸湿,贴在身前,眼下的水池忽然开始晃动起来,沈簇抬头又扭头看着地板,方格瓷砖上的直线也变得七扭八歪。
仿若耳石症,整个世界的重力消失,眩晕无比,沈簇紧闭双眼,手掌死死攥着大理石洗漱台,本没有愈合的伤口鲜血淋漓。
然而一波未平,沈簇忽然感觉到来自胃的一阵抽搐,紧接着捋着肠道直冲喉咙,他左手按在水龙头管上,将脑袋靠在手背上,干呕起来。
心脏狂跳,脑袋昏沉,口鼻应接不暇。沈簇一边耳鸣一边濒临窒息。
他像一个破风箱,极力地呼吸,却没有留住一分氧气。
闭着眼的黑暗视线里也泛起了白星。
或许现实并没有几分钟,沈簇却觉得无边漫长。
砰!他听到耳边巨大的响声,而后是一阵风。是厕所的门被打开了。
秦沨孑拎着早餐进病房时,看到无人的病床打开的窗户便知道沈簇已经醒了。厕所的门虚掩着,秦沨孑将早餐盒子放在一旁,本想等待,却听见厕所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他顾不及其他,箭步冲向厕所,推撇开了门,里面的白山茶信息素顿时向他扑了过来。
他看着沈簇整个人蜷卧在洗漱台上,消瘦的脊骨在校服背后凸出些许,与浸湿的T恤对比更强烈的,不是白瓷砖,是沈簇灰白的脸。沈簇闭着眼,像一条干涸的鱼,右手在洗漱台上拉出一道道血痕,腕骨像瘤子一样突兀,袖口一直蜕到胳膊肘。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干瘪、空荡的人依靠搏斗生存至今。
像是察觉到动静,沈簇微微转过了头,秦沨孑看着那湿润的面孔与紧闭的双眼,再也无法抑制,赶上前,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原本僵硬的躯体,却意外没有排斥他,秦沨孑也在双臂的丈量下,感受到沈簇的身体近乎形销骨立。
沈簇在门开的下一瞬间,便闻到了秦沨孑信息素的味道。
他下意识将头更加低下,意图藏起狼狈。
然而体温忽冷忽热间,腺体的肿胀让他停住了动作。
而后沈簇转过了头。
他闭着双眼,不敢看秦沨孑,也不敢看他眼中的自己。
他只是试探地、主动地、轻轻地袒露了伤痛。
却在下一个得到了一个强硬、禁锢、要将他拥入骨血的怀抱。
他愕然地睁开了眼,看到门外大敞的窗户与晴朗蓝天。
秦沨孑的呼吸擦过他的耳后,泪水顺着衣襟掉进他的脊背。
沈簇浑身僵硬,但在空气里密度百分百的丝柏信息素安抚下,些许靠在了秦沨孑的肩膀上。
秦沨孑将他的右手托在掌心,另一手规律地抚拍着他的后背。
呼吸渐渐平稳。秦沨孑终于抬起头,将安抚信息素恢复缓慢释放。
沈簇的目光被秦沨孑闯入。秦沨孑双眉紧皱,眼眶殷红,嘴角却勾出一个苦涩的笑。
秦沨孑用指腹拭去沈簇脸上的汗与水,他看着沈簇空洞呆木的眼神,低头在沈簇面颊颧骨上的那颗小痣上落下一吻。
“我的沈簇,真坚强,怎么这么能忍,一个疼也不说。”
嘴唇忽然颤抖了一下,沈簇抓紧了秦沨孑肩膀上的衣料,眼睛蓦地一慌,竟要掉下泪来。
然而半晌,沈簇也没有让它真的夺眶而出。
“腿麻了。”沈簇道。
下一刻,秦沨孑托着沈簇的胳肢窝,将人放在了洗手池上。
沈簇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来不及反应时就已坐在了大理石桌面上。
秦沨孑看着沈簇懵然的表情,像个有头苍蝇一般,对着沈簇另一边的脸蛋直直又亲了一口。
还带出来一声嘬出来的响。
下一秒,沈簇的手下意识就呼了出去,没有停,却在最后轻了力道。
巴掌不痛不痒地落在了秦沨孑鼻尖上。
秦沨孑一边吸气,一边摇着尾巴贴上沈簇的掌心。
“医生说了,我的信息素可以舒缓你分化期发热期还有抑制剂副作用的症状。”
“多用用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