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咚咚咚。”
屋内未传来任何声响,吴家庄村长抬脚踹开门栓,身后人将火把丢在门外便倾巢而入,使出浑身解数朝着床榻一顿猛砸。
直到床榻不堪重负断成两截,这群人才发觉上当。
“砰——”敞开的大门自行闭合,屋舍内亮起幽幽磷火,青衔与断湟站在东西墙角,神色冰冷地望着众人。
断湟晃着酒杯开口:“恩将仇报,挺有意思。”
众人不明他们身份,仰赖有武器傍身,便再次恶狠狠朝他们飞扑,面对肉身凡胎,修为卓绝的二人甚至只抬手,便掀起排山倒海的罡风,将众人砸到无法动弹。
青衔丰神俊朗的脸庞染上寒霜:“就凭你们,未免太愚蠢。”
“那再加上她呢?”
长髯银鬓的老道得意洋洋负手而立,许是平素暴戾恣睢,即便实际年龄不大,眼角俨然皱纹横生。
在其前方,李逢意被蛛丝束缚双手,脖颈上一根丝弦牢牢牵制,末端延伸到老道背起的手中。
青衔双眸登时染上肃杀:“放开她,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老道对威胁毫无惧色,他牵动手中蛛丝,李逢意颈间便冒出汩汩鲜血,若其牵线的手指再往后毫厘,她真有可能身首异处。
他几乎是癫狂地笑起来:“我数三下,你要震碎自己经脉,否则,你的乖徒弟便会自绝人世!”
断湟以为李逢意只是做戏,倚靠在墙面袖手旁观:“她不会有事的,别中计。”
“一......”
“二......”
青衔握剑的手紧攥几分。
“三!快些......你?!”
李逢意居然自毁般猛地撞向蛛丝,皮开肉绽的声音响起,老道错愕不已,握弦的力道微微放松。
趁此良机,青衔和断湟同时出手,老道脖颈被左右两柄剑同时贯穿,喉管发出破落风箱的撕扯,尚未说出完整字句便断了气,尸首直直栽倒后仍旧血流如注。
青衔急忙为其止血凝气,她的咽喉被豁开半寸长、指甲盖深浅的血口,看上去触目惊心,幸好未触及脉搏,不然后果难以招架。
那张平素泰山崩于顶不改淡然的脸此刻愠怒非常:“顾澈,我看你是想找死,若是伤口再深些,谁都保不住你!”
李逢意不便说话,用嘴型摆出几个字:我不想让你为难。
此话炸得青衔头皮发麻,那股异样从脊椎蔓延全身,他浑身血液骤然凝固,胸腔仿佛被千钧巨石挤占空间,忘记呼吸的本能。
说不出这种情绪,也许是感动,感动她对自己这个师尊从厌恶变为守护,也许是愧疚,愧疚他居然未能察觉到顾澈已经变得如此善解人意。
但也许还有什么道不明的东西,在悄然酝酿。
李逢意看青衔这般,应当是被自己唬住。
实际上,她最近对神镜的能力十分好奇,这破铜镜既能提升修为,亦可探查人心,必定对她有所保留。
是以她方才故意制造生死悬线,就是看神镜为保她性命能有多大能耐。虽然它从头到尾都在识海静默,但她分明在蛛丝扎过脖颈瞬息,感到体内有股灵气攒动。
此镜,深不可测。
断湟望着面前心思各异的两人,甚觉有趣。
半柱香后,晕死的众人悠悠转醒,望着他们的领头老道正在“呕心沥血”浇灌土地,绝望地瘫坐一团。
青衔恢复玉面阎罗的漠然:“说吧,为何要助纣为虐?”
吴家庄村长眼珠提溜飞转:“是,我们是被逼迫的,求仙师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周围人纷纷附和,喊冤叫屈。
李逢意完全不信,她正思索如何逼问真相时,断湟干脆利落,划破手腕,血液被他当做墨汁,临空画出圆融阵法打上天穹:“孩儿们,出来吧——”
夏夜的温度骤降,村民们放在地上的火把尽数熄灭,只见道道幽光破土而出,方圆几里的亡灵都被召唤而来。
没见过真鬼的众人吓得屁滚尿流,有几人直接白眼一翻便沉入梦乡,颤抖之余,有人认出其中的面庞,颤颤巍巍伸出手:“那,那不是牛二家的孩子吗?”
“对,这个,这个是张狗蛋,他去年溺死在鱼塘......”
断湟拍拍手,亡灵不由自主屈膝膜拜,他问道:“可有人牵扯进鬼王娶亲事件?”
几乎半数亡灵响应,断湟随意揪出其一询问。
此灵浑身血肉模糊,五官畸变扭曲,看样子是被活活殴打致死,他起身,无法流泪的脸甚为悲愤:“根本没有什么异象,从头到尾都是这群狼心狗肺村长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