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暖风徐徐,花楹躲在花树下,看着南笙满手污泥,将一株芍药埋进土里,又拿铲子将竹筐里的花肥洒到根下,忙不亦乐乎,不禁眉头紧锁。
“殿下,你说王爷只是在说笑,是真的吗?奴婢可听说,那个姜松年性情暴虐,常人根本近不得身,如今年过二十,别说没成家了,连个通房都不曾有,
前几日花朝节,宫中设宴,其他皇亲皆是携带家眷,唯有姜松年,只带了一个白面书生入席,醉酒间竟说要与那人高山流水一辈子。
殿下你听听,这寻常男子一生所志,无外乎成家立业,挣得功名,再不济,也得延绵子嗣,以尽孝道,他却只图与这男子一生一世,这不是那个断什么袖的,又算什么?”
南笙笑笑:“他不是。”
“殿下怎么知道?”
花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这一回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有一件事,奴婢一直不明白,殿下不是最喜欢隐芳阁吗?为何现下又要搬到这里?虽说亲手为王爷蒸作糕点,的确是好意,可殿下明明知道,王爷最不喜欢吃甜口的东西······”
南笙怔了怔,她根本不记得这件事。
“我为他做过很多次,他都不曾说······”
花楹笑:“那还不是因为王爷怕辜负殿下的心意?”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爷。”
花楹接过南笙手里的东西,又帮她净了净手,退居一侧。
“看来王爷有事要说?”
江湛神色平常,但始终不曾认真看她,南笙想起那坠子还在他手里,心里大概也有了数。
“笙儿,你至今都不曾去看过宸妃,为何?”
“王爷是觉得我心有愧疚,所以······不敢吗?”
见江湛意外,南笙欲再解释,可一只手却忽然被他握住。
“好了,不说了。”
南笙一愣。
“为何不说?”
他都未曾证实过,就已经暗自在心里给她判了死罪。
“你······”他似要施压,忽又忍住,道:“算了,给你这个。”
掌心是一块青蓝色的玉。
“这是何物?”
江湛别扭地转过头:“送你。”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刚刚进门前,明明满肚子的怒火,可一到她面前,许多事又开始不受自己掌控了。
但他很清楚,他厌恶这种感觉。
“我不要。”
她将玉重新塞了回来,又是一次忤逆。
握着冰冷的玉,江湛强忍着耐心:“江南笙,莫要再无理取闹了。”
南笙听出这话中暗藏的斥责,忽而一愣:“王爷这是在哪里受了气,莫非傅女史昨夜没伺候好,故而来找我的晦气?”
“江南笙!”
胸口的怒火瞬间窜上来,他双手紧握成拳,看起来似是一只正待爆发的兽。
南笙心里一空,一阵茫然不知所措,可又不肯就这样败下阵来。
“王爷若有话,问便是了,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般没头没尾,可别叫人误会了去。”
看着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江湛忽然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傅云倾去找过我?”
南笙想起来,前世此刻,自己似乎落了泪,最后江湛低头,两人才和好的。
可此时,她哪儿还哭得出来。
“王爷,你想让谁做你的王妃,都是你自己的事,我都不会在意,除了傅云倾。”
江湛听到前半句,已是觉得破了天荒了,又听她如此针对傅云倾,顿觉意外。
“就因为她曾在你身边伺候过,你怕她越过你去?
又或者,只有她知道你这副皮囊里究竟包藏着什么样的祸心,对吗?”
那坠子的事,宸妃的死,一直像是一道刺,横亘在江湛的心里,挥之不去。
如今江南笙不仅背着自己去找沈轻尘,竟还欲暗中插手府里的事,实在居心叵测。
若这事发生在傅云倾身上,他绝不会有半点意外。
可偏偏,一直存有异心的,只有她江南笙。
“江湛,不要信她。”
南笙知道,意气用事,从来没什么用。
“娘娘的死,都是因为她,她恨你当初选择了我,也恨娘娘顾念我多过于她,那幅坠子,是我送给她的······”
江湛忽然无力地笑了起来。
“坠子?江南笙,原来是这样。
你知道我命人迁移宸妃的尸骨,所以才搬来霜露院,你就是想知道,我会不会找到这个证据。
你每日为我做吃食,就是为了找个借口去拂山居。
如今你确定那坠子就在我手中,又知道傅云倾找过我,就担心她会揭露你,故而反过来陷害她,是吗?”
“不是这样的······”
南笙欲要解释,却听他怒吼道:“够了!宸妃那般呵护你,让你成为如今这样的闺秀,她在身上付出的心力,到底有多少,你知道吗?
我一次次地救你,却还是唤不醒你的良知。
你担心傅云倾害你,可我告诉你她说了什么。
她说让我别将你嫁给风青岚,她求我将你留下,让你做我的王妃,这样我就能护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无忧。
她怕你一个人抵挡不住旁人的陷害与利用,她担心你会因此受苦,而你呢?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