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站在烛火下,身上鲜红的婚服,透出了它原有的光彩华丽。
南笙仔细抬头,才发现他脸上血迹未干,袖口上亦是濡湿了一大片,发梢落在胸前,淌出的血痕将绸缎上精美的龙纹浸染在一块阴影里。只听他道:“自今以后,你我夫妇一体,助我,便是救己,你说呢?”
他眸光清白,毫无杂色,这话自然也是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凶手已经落网,侯爷可知,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南笙不愿一直抬头看他,此时已然站起,但见对方还是比自己高出不少。
沈轻尘也不回避:“自然是有人见不得你我夫妻恩爱了。”
“院子里的,还是外面的?”
沈轻尘匆匆瞥了她一眼,将地上那团东西踢开些,坐了下来:“殿下这是怕了?是院里的又如何,院外的又如何?”
南笙下意识想避开他身上隐隐透出的煞气,缓缓行至门前:“怕?若是怕,我便不会在这儿了。”
话音刚落,一侧连着竹林的窗户忽然被窜来的火星子点燃,没一会儿功夫便连成片烧了起来。
火光将她照得特别亮,她眼里的惊讶亦是成了倍地放大,印在了沈轻尘的脑海。
而在南笙眼里,他脸上遍布的血痕,仿若一张似有似无的面具,将他掩盖在浅浅的笑意中,叫人看不真切。
很快,门口急匆匆跑来一众人,领头的是个小伙子,模样稚气些,跑到跟前,单膝跪下,双手一拱:“侯爷,公主,火势已然扑过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花楹早已将包裹背在身上:“公主,走吧。”
南笙刚转身,忽觉手上空落落的,一低头,才发现手上的珠串竟落在桌上。
散开的烟雾渐渐浓烈起来,南笙几步跑到桌前,沈轻尘不明所以,惊恐地拉住她一只手。
两人在火光中四目相对,南笙忙抬手:“我拿这个,快走。”
临走时,沈轻尘还不忘把地上那团东西也带上了。
红衣猎猎,身后的屋宇很快就被大火吞没。
“顺安堂还是保不住了。”
大成忙了半日,没能止火,有些愧疚。
沈轻尘:“可有伤人?”
“无人受伤,老爷和大夫人也来了,才叫人扶回去。二公子还说要去找魏王借人,不过他来的迟,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便没有再坚持。不过······”
“嗯?”
“不过老爷没见到侯爷,脸色不大好。”
“知道了。”
他倒不意外。
“叫人把她们送去听竹阁。”
沈轻尘说完,红色喜服隐入暗中,消失不见,南笙终于忍不住跑到一侧,呕了起来。
“这沈侯爷也是,给殿下看这种东西,分明是故意的。”花楹看她难受,心疼道。
南笙轻笑:“我想让他拿出点态度,他当然也要让我知道,杀伐果决如他,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到听竹阁没多久,方才那婆子带着一众丫鬟,涌入院中。
“姑姑这是?”花楹叫住那婆子。
那婆子瞥了她一眼,又转过身吩咐身旁站着的婢女们。
“看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帮公主殿下打理干净?一个个的,没点眼力见。”
回头才道:“姑娘不知道,是侯爷的意思。”
“花楹。”
南笙回到屋内唤了一句,花楹闻言,道:“公主殿下请姑姑进去回话。”
花楹往前走,那婆子随后跟着,边走边指挥左右的几个丫鬟。
“都看仔细些,要有不干净的,就等着明早儿挨板子吧。”
指指点点好半晌,临到门口才闭了嘴。
花楹:“殿下,这姑姑是侯爷派来洒扫庭院的。”
那婆子年岁不算太大,四十上下的样子,模样还算周正,一看就是个极精明的人。
“回公主夫人,奴婢是大夫人派来南院,专门负责安排此次婚宴的,方才侯爷出门,特地嘱咐奴婢来这院子洒扫干净,叫公主夫人安安生生睡个好觉。”
花楹提醒:“公主便公主,夫人便夫人,公主夫人,怪别扭的,日后叫公主殿下就是了。”
“是,奴婢记下了。”
南笙又问:“不知姑姑名讳?”
“奴婢姓邱,算是府里的老人了,也没什么本事,下人们称一声邱二嫂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