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士,再怎么枉顾礼仪规矩,也讲究个懂分寸,知进退。
——温却邪,或者说今日的安君侯这句话,很重很深。
——宫四爷要替旧主出头,希望新主子效古礼以行厚葬,但这个贵为一方诸侯,一宫之主的新主子不乐意,不仅不乐意还很是生气。他说:灯起人灭,铭成身亡!
演武场一片哗然。
宫四爷笑了,笑意悲愤异常:“好!……”
话未说完,灵堂中有声音传来:“好一句灯起人灭,铭成身亡!”
女人的声音。
语音低沉妩媚,带点沙哑,十分风尘、风霜而风情。
人随声到。
她从灵堂中快一步,柳妒腰肢花妒艳,慢一步,人间风月无颜色走出来时,四周万物都沉寂了下来。
死寂无声。
如今江湖,能让各方英雄同时沉寂的女人不会超过三个。而这个不管语音和人都十分风尘、风霜而风情的女人,便是其一。
——无右楼绝色萧晚归!
李若书眨了眨似嗔非嗔的桃花眼,缓步向前,朝女子深深一揖:“萧三楼主……”
“李香主……”
“萧楼主可是也想点灯?”
“我为何要点灯?”萧晚归媚态深深,笑语晏晏地道,“温南荇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又是温南荇的什么人……我为何要为他点灯?”
“那你……”
“我只是单纯觉得温侯爷说的话很好。”萧晚归抿嘴一笑,笑出一种妇人才有的入骨风情,艳烈轻/淫,“只是自家兄长的祭礼,温侯迟迟不现身只让下属传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侯爷是怕了什么,躲着不敢出来呢。”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道:“姊姊不是说,是来拜祭少主英灵的吗?”
萧晚归风情的脸靥含了个似笑非笑的笑容,然后伸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似丝毫没听到刚才的话语一般。
“姊姊既已清香一注吊祭相思,就该信守承诺,早早离去。”
“你急什么。”萧晚归向穿着绯色衣饰的殷小刀一笑,笑得花明柳媚,“除了来拜祭无咎之外,我还是来讨债的!我萧晚归的枕边人,侯爷说杀就杀,这笔债,如何能不讨回来? ”
“姊姊怎可如此欺我?”殷小刀也笑了,叉着好细的腰,笑得韵姿清艳的让人看了三分心动七分淫动,“你和少主一段旧时缘分,已过去五载有余,如今还以枕边人自居,姊姊羞也不羞?”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过去的事,此时再提,确实徒添枉然。可谁让我是个女人呢,还是个很小气的女人。”
萧晚归饱满风情的唇角展了展,状似幽怨地道:“温南荇贪花好色,浪心无形,偏偏我喜欢得很。当初因为他沾惹了其他女子我赌气弃他而去。可我们分开那段漫长而孤单的日子,我一直在找,一直在等……就算后来我结交过许多英雄人物,偏偏那都不是他。如今好不容易我想通了,就算他有万千女子又何妨?哪个生要无枉,死要无憾的好汉不逢场作戏?不被很多女子爱慕?只要他最爱我,最后还是会来找我就好了……而今他竟那么死了。若是病死的,老死的,其实死了也就死了,生又何欢,死又何悲,高情忘情,我们都是一般无情之人。但他偏偏死在了一群宵小手上……”
萧晚归侧了脸,望向灵堂,眼神中有种断冰切雪的决绝:“他可以老,可以病,可以残,但他不能死,更不能死在别人手上。要杀,也须由我亲手来杀!”
“你我同为女人,小刀姑娘该明白。”
“可是这群宵小不正是姊姊你楼中之人吗?”
“立春前后七天,我无右楼三大楼主,十一先锋,九路神仙,四十几位好汉受章相之邀,都在隐贤山庄做客。”萧晚归宛然一笑,十分风情,“在座的唐三公子,青城七君子,麒麟阁少阁主,可都是瞧见了的。”
在这有风无雪,云涌雾翻的未时时分,她柳眉如丝,万分气定神闲:“小刀姑娘不会觉得我无右楼除了这四十七位高手,还有谁能杀得了你们少主吧?”
殷小刀没有回答,倒是李若书轻叹口气,道:“看来,不管能不能查出那些杀手是何来历,萧楼主都要把这杀‘夫’之仇算在我眠花宫头上了。”
萧晚归满怀笑意地看着殷李二人,风尘的眼神融在暖阳里,淬厉如烈芒:“所以,侯爷若是再不出现,我这债可就要从你们身上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