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归估摸着自己躲得开这四鞭,便也不多浪费真气破空移动,只凭体术翻身避过鞭势。
他神识乍一下耗得有些多,最后一闪落脚稍有偏差,鞭子余风还是刮了他左身一道,叫他脚下一个踉跄,护在身前的左手一层油皮从手背掀到臂肘,好几处丝丝渗出血来。
若是正面挨了一鞭,林鹤归的护体真气指定会被抽散。
台下孟广白捏着竹扇的手一下子骨节青白;宋时低下眼,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些。
韶夭本该乘机追上一鞭彻底破开林鹤归的防御,但她在林鹤归的暗器上吃了一亏。
这也不怪韶夭。
她一眼便看出飞来的数枚是“腹中空”,出鞭拦截时已谨慎闭气。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腹中空”里还加上触发型的暗器。
“腹中空”迸射出飞针时韶夭当即飞退,但还是反应不及,右肩头登时挨了几针。哪怕她中针后即刻点住右肩的经脉,她的肩膀乃至上臂还是一阵发麻,真气逸散,竟是渐渐失了知觉。
林鹤归注意到韶夭中针,便不管泛起青紫的左手,脚下一点又隐了身形。
韶夭冷静地将“白蛇变”换到左手,心知必须速战速决,也不再保留,抬手间将护体真气都灌入九节鞭,决定搏一把。
她闭上眼,呼吸放缓,神识扩散笼住整个擂台。
此刻,在韶夭感知中,擂台上的时间泛着涟漪迟缓了下来。
一息未尽,溢出的神识触到了什么,韶夭即刻蓄力满鞭抽在擂台。
时间恢复原速奔流。鞭击处碎石崩裂,裂痕闪电般出现在擂台地面上,形如闪电,快亦如闪电,所过之处真气肆意横扫。裂痕尽头骤然飞起鞭风,势若游龙,咆哮着直击上空。
韶夭跟着裂缝提鞭追去。
真气化龙在她眼前直掠而上,重重击飞了——
一枚“腹中空”。
落空了!
韶夭背后霎时渗出冷汗,立马捏牢“白蛇变”疾退。她腾身数鞭抽开四射的飞针,轻燕般落回地面,拽紧白蛇鞭作防御。
韶夭微微喘着,尽力调整呼吸吐纳。方才那招太过霸道,以致她体内小周天都泛着些许刺痛。
林鹤归在她身后现出身形,韶夭迅疾回身出鞭。
但她真气将尽,这一鞭相较之下便显得绵软好多。林鹤归出手如电,竟是将鞭尾直接攥住了。
林鹤归没下手将鞭拽过,只抓在手里,缓声问:“韶道友还要比试么?”
韶夭感觉得到林鹤归手并没抓紧,她只要使劲就能把“白蛇变”收回来。
韶夭看着林鹤归沉静的目光,顿上片刻,卸劲坦然道:“是我输了。”
林鹤归松开鞭尾。
韶夭没想到他如此干脆,愣了下才抖腕将“白蛇变”收回手中,冲向他们走来的裁决颔首道:“我认输。”
·
林鹤归把针上解药给过韶夭,刚下台就被孟广白和宋时逮走了。
宋时把林鹤归揽住,护着他左手挤开人群。孟广白给林鹤归塞了颗补神止血的丸药,边拿着伤药快步走边道:“咱们回去上药。”
宋时低头看了看林鹤归青红紫开染铺似的手臂,又皱眉看林鹤归一眼。
林鹤归睁大眼看回去,坦坦荡荡,分外无辜。
他觑两眼宋时和孟广白二位绷着的侧脸,咽了口中丸药,无奈开口道:“欸,也没这么夸张吧。这不是还没……”
孟广白侧首瞥他一眼,林鹤归收了声。
孟广白将他们就近带去了望夷谷门下的药铺。药铺掌柜的三两下腾出一间诊房。
宋时把林鹤归摁到椅子上,将他左手抬桌上。
这会儿林鹤归手上的血已经凝住了,满臂淤青血污。
孟广白轻手轻脚地擦掉血痂,边上药边训他,话里话外都是担心。
“……你说你平时挺机灵,成天坑我,最后怎么鞭子说松就松,”孟广白嘴上叨叨训着,手上生怕把林鹤归碰疼一点,“她说是她输了你就信,万一她诈你呢?手松这么快,那鞭子是烫着你还是怎么着?”
林鹤归本就对和师姐气质相像的韶夭有几分没来由的好感,当时又看出了韶夭已经力竭,因而手松得利落。但他也看得出孟广白是真担心他,于是没说这些,只软声哄道:“好嘛好嘛,是我不对。”
孟广白上完药心里还有些气,恨恨地放轻动作敲了下林鹤归的脑门:“疼不死你。”
林鹤归吐了吐舌头。
孟广白瞪他一眼,起身去吩咐楼下后厨做些药膳来。
宋时坐在桌边,叹了口气。
林鹤归耳朵连着后背一阵发麻。他“唰”一下扭头看向宋时,警惕问道:“小师兄你干嘛?你可是知道比试受伤是常事哈。”
宋时定定看了他片刻,欲言又止,最后只道:“鹤归还是小心些,能不伤着最好。”
林鹤归方才质问的气势一下泄九海里去了。
他蔫哒哒地应小师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