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会说一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复的话语,裴兰清感觉这也不是自己的问题。
因为他从没见过比她还理直气壮的人。
这边的裴兰清犹豫着该发什么,另一边的林千愿已经知道自己被婉拒了,没关系,反正她说得也不是真的。
他要是答应,她就给吴妈报个旅行团。他要是不答应,林千愿只能颇感遗憾,【裴老师,新年快乐。】
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的。
林千愿继续看着窗外的雪,看着看着,她突然换上吴妈买的那双红袜子,然后下楼,无声无息地坐到院里喷泉池旁,弯着身子在踩雪。
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万物无声,风也寂寥。林千愿独自在这里待了很久,黑色裙子上缀入点点白色,雪花化作水珠缓缓下落,流经红色羊绒,把雪景衬托得别样艳丽。
第二天早上,李叔串门串到裴家,一进门就笑呵呵地找裴兰清在哪。
裴德均在院子里摘菜,听见动静也只是抬头看他一眼,“在楼上。”
李叔闻言,对着楼上喊道:“兰清。”
“兰清。”
裴兰清合上书,走出房间,笑着同他打招呼。
李叔看着人下楼,欣慰点头,“还是胖点好啊,刚回家那阵瘦得和什么似的。”
裴兰清听见这话哭笑不得,自己的体重明明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他也没有反驳,说了句新年好。
李叔立马哎了一声,他从怀里掏出个红包,笑眯眯地道:“压岁钱。”
裴兰清边说谢谢边收下。
裴德均往这里瞥一眼,嘴上叨唠,“都多大人了,还给压岁钱。”
李叔瞥回去,“你没给?”
今早刚给了超级大红包的人:“……”
李叔偷偷和裴兰清讲:“这你自己用,在外花钱可别省啊。家里不缺钱。”
前几年,裴德均租了别人的地,扩大种植范围。一个人照料不过来,有时还会雇人工作。生产出来的蔬菜多走批发路线,虽然单价没有零售高,但胜在量大。
李叔笑着道:“你爸他就是抠门抠习惯了。我问他这么抠是不是打算攒钱给你娶媳妇?他不承认,转头却说要把城里那套房子装修装修。你说说,这不是就是要留给你娶媳妇用的么。”
裴兰清听他说话听得脸红,李叔见状更是笑得开怀,“兰清啊,你脸皮太薄了,这以后可怎么追媳妇啊。”
“我……”裴兰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还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情感问题。
其实裴兰清并不排斥谈恋爱,只是一直没有遇见到喜欢的人。对于他而言,两情相悦很重要。同时,他还钟情于从一而终。只要不涉及到原则性问题,他就是奔着长久去的,就像读书时读到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裴德均拎着把芹菜过来赶人,“大新年的瞎说什么呢。”他让裴兰清上楼去,并嘱咐道以后尽量少和这种人说话。
李叔瞪着双眼睛,追着问:“什么叫这种人?”
裴德均摆手,“就你这样的。”
“我什么样?”
“你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了?”
两人站在院子中间,你一言我一句的,谁也不让谁。还和以前一样,裴兰清忍不住笑了,两人同时看过来,问道:“你笑什么?”
裴兰清抿住唇,摇头否认。
李叔在这里时,裴德均说他都是胡说。等人走了之后,裴德均看了看正在帮自己摘菜的裴兰清,想了下,还是开口:“谈恋爱了吗?”
裴兰清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有。”
他不撒谎,说什么,裴德均便信什么。他把理好的芹菜放在一边的篮子里,“你现在长大了,有些事情自己看着做。家里谈不上富有,但我会尽全力给你提供物质上的帮助。”
裴德均的声音老沉而厚重,娓娓道来的样子与记忆里的模样重合。他从不插手他的想法,只会告诉他大方向,然后放手,随他选择,“装修房子的确是为你的未来考虑,但不完全是结婚。我觉得你以后不属于这里,你是该留在大城市的人。”
“装修是因为这样方便出租。这套房子我也不打算卖出去,等你以后回来了,家里能有个地方让你落脚。”
说完,裴德均笑了,“现在你是真的大了,这些话不说不行。”
可能是以前读书的地方离家近,一个月还能看见几次,觉着还没那么大。如今他半年才回来一次,见到的时候只恍觉这孩子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
注意到裴兰清回不过神的样子,裴德均转移话题,“今早的饺子馅怎么样?”
“嗯?”裴兰清低头笑了下,“好吃。”
裴德均又想说什么,裴兰清却忽然抬起头,看着他郑重道:“爸,谢谢你。”
裴德均将芹菜拍他头上,“胡说什么呢?我也没在饺子里下药啊,净说胡话。”
裴兰清不说话,只是笑。
裴德均最后总结,“你想做什么自己就去做,别听别人的。”
裴兰清笑着问:“那我还要听您这前半句话吗?”
“……”裴德均斜他一眼,“和谁学的?这么会绕话?”
裴兰清大大方方地回:“您。”
裴德均立即伸手推人,“赶紧走,”他现在看他就烦,再不走,他都想打人了。
裴兰清识相地闭起嘴,不识好歹地继续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