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她却发现自己不知从何处说起。
她想写自己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没有去过游乐园,没有父母接她放学,甚至在第一次身体发育的时候,妈妈也不在她身边。没有人来教她卫生巾怎么用,小背心怎么选择……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其他同学的聊天中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
想到这些,酸楚就像一股洪水,撞击她心中快要接近崩溃的大坝。
她顿住的笔尖在明信片上沁出一个黑点。她看着黑点越来越大,像一个黑洞一样,几乎要将她吸进去。
她抬手离开让笔尖纸面,转入下一行。
季明月想着,还是写点让妈妈开心的事情吧。于是,她写下:“妈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在诊断考试中考到年级前十,我会考上京大。”
写完后,眼球膜涌来一股的痛感,她拿起小镜子照自己的眼球,里面的血丝似乎比之前还要多一些。
两点半之前,走廊上已经涌入了大量家长。一班的门前也有无数个人头在那里争抢缝隙,企图看见自己的孩子。
陈津在家长的吵闹声、交谈声中醒过来,他摸出手机给别人发消息。
与陈津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不同,季明月的心却像被用绳子吊高,产生的失重感让她加深呼吸。
好紧张,比她考试的时候还要紧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冷的天,她的手掌心会出汗。
两点半的铃声响起,家长一窝蜂地涌入班级。
季明月在人群里扫视,她的目光跳过一个又一个人脸,都不是她妈妈。
直到门外的最后一个家长进门,她还是没有看见妈妈的影子——那根吊在她心口上的绳子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断裂。
前桌的妈妈笑嘻嘻拍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头:“宝贝,辛苦了,妈妈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冒菜,待会提着和室友一起吃哈。”
前桌室友闻着味从季明月前面的那个缺口迎了过来,帮他接过冒菜,笑意快要溢出眼角:“阿姨你真是人美心善。”
说完拍了一下身旁人的肩膀,吐槽道:“你妈对你真好,不像我妈,只会关注我考了多少。”
“你看。”他用手往后指,一个穿着正装的短发女人严肃地看着这几次的周考成绩。
季明月也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抿了下嘴角,如果她妈妈也这样就好了。
“诶——季明月,你怎么在明信片上写这么多字?”前桌室友的视线定格在季明月桌上的东西。
高中时期,总会存在一些没有边界感的人。很显然,站在她面前的男生就是这类人。
他嫌自己看不清,作势要拿起来。
季明月刚想挪手将明信片拿回来,一道白皙修长的手臂比她先行一步,最后重重按在那张明信片上。
季明月偏头看向陈津,陈津仰起头,上掀眼皮,一股无可名状的冷气弥漫开来。
他身体往前靠近,直勾勾地盯着男生,语气里有一股威胁的意味:“不经过同意就看别人的东西,你觉得,合适吗?”陈津单挑眉看着他。
“不合适!不合适!”男生急忙摇头,“那个——我先去收拾书包了。”说完就走了。
小插曲结束,陈津将明信片翻了身,好让里面的文字贴着桌面,不让它再次暴露,也不让它有随意被别人评价的风险。
他转头看向季明月,睫毛下垂,语气温柔至极:“人对这种有关隐私的东西,天然持有好奇心,所以,下一次,别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天然持有?”季明月反问,“那你好奇吗?”
陈津的那双桃花眼亮亮的,跟他这个人一样吸引人。“我啊——”他故意拖长尾音,宛如故意设置的悬念。他接着说了一句:“如果是你,那我好奇。”
季明月的关注点不再他说的话上,而是他的笑。她第一次觉得陈津有些“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