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首,只见人群之外,一位身着月白襕衫的年轻公子执扇而立,唇角噙着三分笑意,却并不急于上前。
——正是名满京城的裴家公子,裴世珩。
青衣文士最先变色,慌忙拽开身前人,“裴、裴公子?!”
褐衣商贾手一抖,酒盏差点落地,连忙用袖子擦了擦,挤出一脸谄笑,“裴公子高见!高见啊!”
蓝衣娘子悄悄理了理鬓角,声音顿时柔了八度,“难怪这谜解得如此精妙……”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为他让出一条路。
裴世珩这才缓步上前,腰间青玉麒麟佩瑲琅轻响,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手中折扇轻摇,扇面绘着墨竹,风骨铮然,衬得他愈发清贵出尘。
徽言本以为来者是个迂腐的老学究,却不想——
逆光中,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截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扇柄。待他走近,她才看清他的容貌:
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映星,鼻梁高挺,唇薄而润,肤色如玉。这般容貌气度,在光影交错间,竟似画中谪仙临世。
她本憋着一肚子火,想讽刺这群趋炎附势之徒,更想讥讽这突然冒出来的贵公子多管闲事。可此刻,所有话语都哽在了喉间。
裴世珩在她面前站定,微微垂眸看她,眼底含笑,温柔多情。
“小郎君慧眼独具,某甚佩服。”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山涧清泉。徽言耳尖一热,猛地别开脸。
——可恼,这人未免生得太惑人心神!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地奉承裴世珩,他却只是淡淡一笑,折扇轻合,拱手道:“诸位谬赞,某不过偶有所感,随口一提。”
说罢,他目光掠过徽言,微微颔首,算是致意,而后便转身离去。
人群下意识让开一条路,他步履从容,月白襕衫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金樽阁的楼梯转角。
——竟就这样走了?
徽言怔了怔,心里莫名浮起一丝异样。
她本以为他会借机高谈阔论一番,或是居高临下地“指教”几句,却不想,他连寒暄都省了。
“果然,世家公子哪会真在意旁人见解?”她低哼一声,压下心头那点微妙的怅然。
忽然,一阵馥郁的异香飘来,一位身着胡服的女子款款走近,深目高鼻,耳坠金环,笑吟吟地向着徽言行了一礼。
“恭喜这位郎君!”
徽言回神,拱手作揖。旋即抬眸环顾四周,发现方才的热闹早已散去,众人又各自饮酒谈笑,仿佛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胡姬微微欠身,腕间金镯叮当作响,“请随奴家来。”
徽言与绿筝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在胡姬的引路途中,徽言不禁问道:“方才的裴公子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