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知意跪坐在生母灵位前,缠着绷带的右手食指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的合婚庚帖。那红纸边缘泛着三皇子封地特有的靛蓝晕染——当年她生母最爱用的朱砂,偏掺了北疆的蓝铜矿粉。
"大小姐,老奴对不住您……"
苍老的呜咽声刺破寂静。知意抬眼望去,生母的乳娘赵嬷嬷被两个婆子架着,枯瘦的手正指向她腕间胎记:"当年夫人与戏子私通,这孩子根本不是姜家血脉!"
铜盆"咣当"坠地,滚烫的香灰溅上衣摆。谢珩斜倚在廊柱后的阴影里,指尖捻着半片烧焦的盐引文书,闻言轻笑:"姜尚书这出戏,倒是舍得下血本。"
知意慢条斯理展开庚帖,红纸在烛火下显出一道水印——三皇子封地官窑独有的竹纹:"嬷嬷可知,这庚帖用纸产自何处?"她突然将红纸浸入茶汤,靛蓝纹路遇水舒展,竟拼出半枚狼头图腾。
"当年您抱着我逃出火场时,"她起身逼近老妇,"袖口沾的正是这种红纸的碎屑。"缠着绷带的手突然扯开赵嬷嬷的袖口,腕间黥着的鹰首刺青赫然在目——与姜父书房暗探的标记一模一样。
谢珩的剑鞘突然抵住老妇咽喉:"三皇子许了你什么?盐引?还是你孙儿在边关的军职?"他袖中滑落的密信盖着兵部大印,正是赵嬷嬷孙儿升迁的文书。
"老奴冤枉!"赵嬷嬷突然暴起,藏在发髻里的毒针直射知意心口。谢珩旋身将人揽进怀里,毒针擦过他耳际钉入灵牌,"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知意顺势扯开他衣襟,昨夜包扎的绷带又渗出血:"谢大人这伤是为我挨的第几回?"她蘸取他伤口的血抹在庚帖上,红纸遇血竟浮出金线绣的缠枝纹,"三皇子封地的红纸配北狄绣娘的金线——父亲这栽赃的手笔,倒比当年剜人眼时讲究。"
"姜姑娘这般聪慧,"谢珩擒住她染血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可曾想过为何独独留你活到现在?"透骨钉的凹痕硌着伤口,他的呼吸烫得人耳尖发麻,"因你这双眼……咳……像极了我母亲咽气前望着我的样子。"
祠堂外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知意将庚帖掷向供桌,红纸遇烛火爆出荧火:"父亲既要演大义灭亲,不妨说说——"她扯开赵嬷嬷的领口,锁骨下的换子契约刺青在火光中狰狞,"当年您用亲孙儿换我性命时,可想过他会沦为三皇子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