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霁呢？"他抓住好友的肩膀。

林启脸色惨白："十分钟前...他自己拆了监测仪离开...监控显示他去了..."他咽了口唾沫，"顶楼。"

俞枫晚转身就要往回跑，林启却拉住他："等等！陈教授发现了一些事...关于那个胎记..."他递过平板电脑，"超声波扫描显示...胎记下面有东西..."

屏幕上，时霁手腕的横截面图像显示，真皮层下埋着个微型胶囊状物体，表面刻着数字"7"。

"陈教授说这可能是...记忆储存装置。"林启压低声音，"用生物晶体做的...需要特定频率的超声波才能读取..."

顶楼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俞枫晚顾不上多问，抄起平板冲向楼梯。如果时霁体内的"种子"没有完全清除，如果E-19还有后手...

顶楼的门大敞着。泳池区域弥漫着银色雾气，积水已经漫到脚踝。时霁站在池中央，右手按着左腕胎记，对着空气说话：

"妈妈...我来了..."

更可怕的是，他的右眼窝里重新长出了红色细丝，正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银色颗粒。

"时霁！"俞枫晚涉水向前，"离开那里！"

时霁回头，右眼的细丝已经形成了一张半透明的膜，覆盖了整个右脸："哥哥...你见过我妈妈了对吗？"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她漂亮吗？"

银色雾气越来越浓。俞枫晚的皮肤接触到雾气的地方开始刺痛，像被无数细针扎刺。他强忍不适继续前进："那不是你妈妈...是E-19的载体..."

"不，她是沈雨...我的生母..."时霁的语调突然变得异常冷静，"但她刚才告诉我一件有趣的事...我不是她亲生的..."

水面泛起涟漪。排水口盖板再次震动，银色液体不断渗出。俞枫晚意识到沈雨的残骸正在重组——就像E-19在湖心岛融化后做的那样。

"时霁，听我说..."俞枫晚举起平板，"你手腕里的东西...可能是记忆芯片...我们去找陈教授..."

"为什么要找？"时霁歪着头，"『她』已经告诉我一切了..."他的右手突然插入左腕胎记，鲜血喷涌而出，"包括怎么取出这个..."

"不！"俞枫晚扑上去，却为时已晚——时霁从血肉模糊的伤口中抠出了那个微型胶囊。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胶囊外壳溶解，露出里面的生物晶体。

银色液体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般涌来，包裹住晶体和时霁的手。红色细丝与银色液体交织，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共生状态。

"原来如此..."时霁的声音完全变成了E-19的腔调，"沈清把记忆备份在这里...真聪明..."

俞枫晚趁机抓住他的手腕，试图夺过晶体。但接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冲击顺着胳膊窜上大脑——

黑暗。然后是模糊的画面：母亲抱着两个婴儿，一个交给沈清，另一个...交给穿白大褂的男人。画面切换，青山学校的地下室，小男孩被绑在椅子上，复眼女人抚摸着他的胎记说"完美的容器"...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俞枫晚跪在水中，头痛欲裂。时霁——不，现在控制身体的显然是E-19——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现在你明白了？时霁从来就不是'人'...他是为『双生子计划』培育的容器...就像你弟弟一样..."

"我...弟弟...？"

"俞雨。照片上另一个孩子。"E-19用沾血的手指轻抚俞枫晚的脸，"想知道他在哪吗？"

排水口盖板被彻底冲开。银色液体凝聚成一个人形，隐约能看出沈雨的面容。她——或者说它——缓缓爬向时霁，与他手中的晶体融合。

"不——"俞枫晚挣扎着站起，但为时已晚。晶体完全溶解在银色液体中，时霁的身体剧烈抽搐，红色细丝与银色液体完美融合，形成一种新的、更稳定的物质。

"记忆同步完成。"E-19满意地宣布，"现在，让我们见见真正的时霁..."

时霁的脸开始变化——不是外貌，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眼神、表情、甚至呼吸频率都变得陌生。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是俞枫晚从未听过的冰冷：

"哥哥，好久不见。"

这不是时霁。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时而疯狂时而脆弱的少年。俞枫晚的血液凝固了——这才是"种子"真正的样子，被E-19激活的原始意识。

"时霁在哪？"他嘶哑地问。

"『时霁』从来就不存在。"那个占据时霁身体的东西微笑，"沈清编造的人格...为了保护真正的我..."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种子』里的意识...俞城和沈雨的基因工程杰作..."

银色液体已经完全融入时霁的身体。右眼窝的细丝编织成一颗伪眼珠，闪着金属光泽。他——它——活动了下筋骨，像个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

"这具身体比A-17的舒服多了...毕竟是为我量身定制的..."

"滚出他的身体！"俞枫晚抄起漂浮的消防斧。

"何必呢？"它轻松躲过，"『时霁』的人格只是层外壳...现在破碎了..."它突然换回时霁的表情和声音，"就像这样，哥哥~"

模仿得惟妙惟肖，但眼神完全不对。俞枫晚的胃部绞紧——这就像看着时霁的尸体被什么东西操纵着。

"你想要什么？"

"完成实验啊。"它走向窗边，"『双生子计划』的终极目标...创造完美的人类..."暴雨拍打在它脸上，"第一步，找到我的双胞胎兄弟...俞雨..."

这个名字像刀刺进俞枫晚心脏。如果母亲真的生了双胞胎，如果另一个孩子还活着...

"他在哪？"

"问得好。"它转头，右眼的金属光泽更加明显，"沈清把他藏在了最安全的地方...你猜是哪儿？"

医院警报声突然变成连续的尖啸。红色警示灯闪烁，广播里喊着"全员撤离"。银色液体已经渗入排水系统，整个建筑都被污染了。

"给你个提示。"它爬上窗台，"他和你一样...有双建筑师的巧手..."

说完，它向后一仰，坠入暴雨中的黑夜。俞枫晚冲到窗前，只看到银色液体在雨水中迅速扩散，像一张正在编织的大网。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的照片：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站在建筑设计展板前，左手腕上的"7"字形胎记清晰可见。标题是《新锐建筑师俞雨荣获青年创新奖》。

最让俞枫晚窒息的是照片角落的日期——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