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不断地流,声音哽咽得近乎窒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没有你的明天。”
她缓缓地将额头贴在他冰凉的肩膀上,感受着那越来越稀薄的呼吸声,心底的恐惧和绝望一点点蔓延开来。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能撑到现在,都是为了让我好过些,”她低语着,“你总是这样的人,总是替别人想得太多,替自己想得太少。哪怕自己再难过,也要让别人安心。”
沈行之忽然又剧烈地喘了一下,胸膛起伏更加急促而短暂,应如是急忙撑起身子,为他调整头部的位置,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你慢慢来,我陪着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不断地重复:“我陪着你,沈行之,别害怕。”
沈行之的呼吸再次缓慢下来,变得更加微弱,她甚至感觉到他的心跳正在一点点地减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应如是终于无法再控制住自己,她紧紧地抱住沈行之瘦削的肩膀,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着,嘴里反反复复地低语:“沈行之,别走好吗?我不想放开你,求你再陪我一会儿……”
夜风再起,窗外树枝被风吹动,发出哗哗作响的声音,像是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哀悼着。
她将沈行之抱得更紧了一些,生怕稍稍一松手,他就会彻底离开。
“沈行之,如果有来生,我还能遇见你,”她声音近乎崩溃地哭诉着,“我一定会在第一眼就爱上你,不会再错过你那么久,也不会再让你受这么多苦。”
夜已深得近乎死寂,房内光线晦暗,只有烛火在微微晃动,映照出沈行之那张瘦削苍白的脸。
应如是紧紧拥着他的肩膀,泪水尚未干透,忽然感觉到怀中微微颤了一下。她忙抬起头来,惊疑地望向沈行之的脸,只见他眼睫微微颤动,似乎有话要说。
她心中一紧,立即起身俯下脸去,轻声问:“怎么了?你想说话?”
沈行之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极轻微的动作回应她。他的眼皮动得很慢,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抬起来一丝。他艰难地转动目光,投向床头一侧桌上的那块木制字板,眼神艰难又急切。
“你要字板?”应如是心下微颤,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急忙将字板取来,又迅速地拿近床边的蜡烛,让微弱的烛光照亮那些模糊的横竖坐标。
屋子里一片寂静,她屏住呼吸,手微微颤抖着,将字板小心地放置在他面前最容易看到的位置。
沈行之的目光渐渐聚焦,他眼睫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但他没有放弃,仍是艰难地缓缓地,慢慢地眨了眨眼。
抽,屉。
应如是看懂了他的意思,低声重复了一遍:“抽屉?”
沈行之又眨了一下眼确认,整个人的力气似乎都耗尽了,他呼吸得更浅,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出来,喘息声也变得更加急促而紊乱。
她努力克制着眼中的泪意,又俯下身去,小声追问:“抽屉里有东西吗?”
沈行之努力睁大了些眼睛,勉强表示确认。
应如是咬紧了唇,继续询问:“你想让我现在就去看?”
沈行之艰难地、极缓慢地又眨了一下眼,但这一次,他的动作有所不同——眼睫几乎没有力气重新抬起,他似乎想要表达否定的意思。
应如是立即明白:“是让我……明日再看?”
沈行之微微闭了闭眼,再慢慢地睁开一点儿,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应如是咬住唇,努力平静声音:“好,我明白了。我明天再去看,你放心。”
沈行之的眼神稍稍松弛了一些,仿佛心头最后一点执念终于放下了。他的眼皮又渐渐垂下,呼吸再度变得更加微弱而断续,面容上的青紫更加明显。
应如是急忙放下字板,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着,眼底的悲痛与无奈再也掩藏不住。
“我知道了,我都会记住的,”她低声安慰着,“你别担心,别再费力气了,歇一会儿好不好?”
沈行之似乎听懂了,眼皮彻底垂下,呼吸渐渐回归了微弱而缓慢的节奏。
应如是深吸一口气,心底却比方才更加慌乱与恐惧。她无法想象抽屉里到底藏了什么,又为何他要如此艰难地嘱咐她明日再看,但这一刻,她只求他能多撑过今夜,再陪伴她一会儿,哪怕只是再听她说几句话也好。
月光渐渐隐入云层,黑暗彻底笼罩了整个房间,屋内的灯芯发出一丝“噼啪”的轻响,彻底熄灭了。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应如是紧紧抱着那个即将彻底离她而去的男人,祈祷着奇迹出现,哪怕仅仅是再多给她一天。
但她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这场离别,她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