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没事了吧？”

段呦呦的声音从远到近地传进段十七宕机的脑海中，将他耳边一阵阵的轰鸣驱散，重新回到眼前真实的世界里。

段十七感受着怀里轻微地挣扎，终于松了口气，塞满了一心肺的枯枝烂叶，跟着段呦呦的动作一起，被挤压成碎末消散了。

“没事了，小姐。”

段十七顺着段呦呦的力气松开了紧紧绷着的手臂，看着她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段十七觉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见王胖子转身的那一刹那，段十七什么都不敢想了，不舍、怀念、和不愿离开……什么都不想了，魂魄被抽离般将她死死压在心口。

还好，没事了。

段呦呦往后退了几步，还没看见王胖子的身影。

“小姐，别往后走了。”，段十七亦步趋地跟在跟在段呦呦身边。

看着段十七眼神里还没消去的凶狠，段呦呦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一点点扭着脖子往后看。

“！”

要不是他头上熟悉的杂草，段呦呦一时还真认不出来，地上的人满脸混着泥土和血迹的脏污，鼻青脸肿的躺着，完全看不清原先的长相。

段呦呦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向王胖子的口鼻探去。

“他没死。”，段十七蹲在段呦呦身侧，帮她捡起即将滑落的衣袖。

“十七，你确定吗？”

段呦呦不安地问身边的黑衣少年，刚刚她伸出的手完全没感受到任何呼出的热气，颤抖的指节一点感觉也没有。

段十七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还有那截葱白的指尖，将段呦呦从地上扶起来。

“手指探鼻息的方法只对身强体壮之人才有用，他本来就气虚，这个方法对他不管用。我能听到他的喘息声，他还没死。”，段十七道。

“这样啊。”，那没大事，人没死就好。

“小姐，你会怪我吗……怪我把他打成这样？”

段呦呦抬头看着段十七，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当然不会，十七。他刚刚的刀子差点就要捅进我的脑袋了，要不是你，这会儿躺地上的就是我了。”

“是吗？”

段十七微微低着头，脸上的面容正好能让段呦呦看个彻底，眼下还沾着几滴血渍，不知道是王胖子的还是他的。

“嗯，待会儿我会让人把他带回去……”

段十七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她。

段呦呦伸展开肩颈，柔声道，“十七，过来，我给你擦擦脸上的东西。”

“好，好的。”，意料之外的天降馅饼，一下砸晕了树下站着的段十七，晕得他眼冒金星，思绪乱窜。

段十七抿着唇走到段呦呦面前，把头垂下来，一副乖巧任她摆弄的姿态，脑海里不受控制的跳出几年前在都城偶遇段呦呦的画面。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段呦呦半蹲着拽住一条大白狗的脖子，顾不上垂落在青石砖上的裙摆，动作轻柔地给它把混在毛发里的杂草花瓣一个个挑出来。虽然她嘴上骂着“大蠢狗”，但是莹润的眼里全是笑意。

那时，段十七就在对面的酒楼里眼巴巴地看着，看得热泪盈眶，边上人说的话，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十七？”

“嗯”，段十七的这声回答完全出自本能，模糊不清地从喉咙蹦出。

“你——”，段呦呦刚擦完眼下的血珠，段十七就双眼无神的滑出一滴泪珠，也不知道又怎么了。

段十七看着段呦呦的眼睛，慌张地想把眼眶的湿润憋回去，掩饰起来有些许僵硬，“没，没什么。”

“十七，你刚刚没受伤吧？”

“没有。”

段十七全然忘了刚刚的问题和不安，问什么他答什么，很像一开始出现在段呦呦马车上的寡言呆愣模样。

“好了，都擦干净了。”

段呦呦收回手上的帕子，给自己擦掉手腕上蹭到的水珠，“十七，你……你过来和我一起，把王胖子搬回草屋里吧。”

段呦呦还是没有贸然说出心里的那句疑问，‘十七，你哭完会好过一些吗？’。

段十七是敏感的，她问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