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心在社稷,无力顾私情。”
“你顾不顾我无所谓,但我要为你考虑。你站在这权力的巅峰之上,看似位高权重,荣耀无限,实则暗流涌动,呕心沥血。颜卿,我爱慕你,仰慕你,我愿意你的后盾,长公主的身份还是能保你在动荡的朝局中屹立不倒的。你可以不爱我这个人,想必却不会拒绝我能带给你的一切。若有一日想退一步,长公主驸马的身份也是我大周独一无二的。”
“公主殿下何不找一个爱你的好儿郎,而要在我这个无趣的人身上寻找遥不可及的回应?”
“我是一个执着于小情小爱的人,但我也看得出你与那些仰慕我、贪恋我的人不同。他的世界里我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渴望借着我的力一步登天。可是我偏爱你这不曾多看我一眼的人,难道只是爱你的冷酷无情?颜卿,你错了,你和我皇兄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又胸怀天下,为我大周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于私,你是值得托付的好友。于公,你是我大周人人敬仰的首辅。我爱慕的品格,高洁无暇。当然了,能日日见到你这张俊美无比的脸,是我做梦都在想的事情。”孟珂忽然笑起来,拉着颜何的衣袖准备趴到他脸上看他是不是害羞了,远远地过来一些爱慕长公主多年的青年才俊,站在远处的阳光里就开始打招呼,他们的脸上早已没有青春的单纯羞涩,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算计的谄笑,于是孟珂没好气地扭过来抓颜何抓得更紧了,好叫所有人都看看。
颜何赶紧又一次拱手施礼:“长公主折煞我了。”
“你看他们年龄虽然比你笑,这谄媚的功夫可是比你强。”
“长公主殿下!”颜何只低着头,不再说话。
“哎呦,这不是颜相吗?”郭怀安急匆匆从远处跑过来。
孟珂见状只好松开自己一直拉着的手。
郭怀安站在台阶下面施礼道:“见过长公主。皇上给我出的难题正寻思不知道怎么解答呢?恰巧碰上颜相。谢长公主殿下高抬贵手,放颜相跟我走一趟吧。”
郭怀安上了台阶,径直往长公主背后的方向走了好久,拐了好几个方向才小声问:“不知颜相如何得罪了长公主殿下,竟一副不放你走的架势。”
“你都看到了?”
“岂止是我?满朝文武都看到了。恐怕今日就会在整个京都传得满城风雨。啧啧,首辅大人,您欠的这桃花债还真是!”郭怀安一副可惜不是自己的样子,惋惜又艳羡。
颜何忽然停住脚步,看着浅蓝色的天空常常舒了一口气。
“颜相?”
“你先去吧。”
颜何似乎是想给自己一点冷静的空间,在这个厚厚的宫墙内,来来往往的人,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孤单过。可是当孟珂提出来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自己此时此刻,独自一人站在这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见了他都要行礼,往来的大臣见了他也要问好,可是有那么一点点空白的时刻,整个世界只剩他自己的时候,原来那种难以名状的空旷感就叫孤单,于是他又想起来她说的话:“长夜孤灯,你可曾孤寂过?”竟然只是单单想起这句话,就觉得有个小姑娘在牵挂着自己,整颗心就在这一片空旷的原野里下坠,直到坠落进一个温暖的壳里,他想起来想和他成婚有一个家。
“颜卿,你觉得呢?”
“臣——”
“臣觉得不妥。”郭怀安抢先一步说,“江萱姑娘虽然是有心胸识大体之人,但是却不适合深宫。”
“淮安,你此话何意?”皇上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江淮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郭怀安咽了口唾沫稳住心神,一字一句地说:“江萱姑娘乃大将军江淮之妹,身份尊贵。又有经商之才,开店遍及我大周南北。如今外出游历,实乃有勇有谋,有胆有识的女侠!她是外面广阔天地里遨游飞翔的雄鹰,不是后宫庭院里养着的雀。”
“郭怀安,你!”
“臣造次了!”他说着笑嘻嘻地冲着自己轻轻扇了个大嘴巴子,有道:“江萱姑娘曾有恩于臣,臣此前与她的相处中,早已视她为知己。今日皇上选后,臣自当尽心竭力,为君尽忠,选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至于江萱姑娘,是臣落魄时的朋友,若没有她雪中送炭,就没有臣的今日,为朋友自当讲义气,臣为江姑娘计,也不该推荐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所以江姑娘不适合当皇后。皇上要罚我这个说实话的,就尽管罚吧。”
一席话说得皇上甚是无奈,只好端起酒杯,又闷闷不乐。
郭怀安见状端起酒杯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孟苍此刻只想端起酒杯冲他砸过去,看他笑嘻嘻的脸甚觉欠揍,正准备寻个理由罚他出一出气,他倒自己送上门来。
“虽然皇上今日并未定下皇后的人选,但是趁着今日宫宴,定下长公主驸马的人选也是大喜事一桩,您说是不是?”
一句话又引得皇上扑哧一声笑了,指着他说:“你呀,你呀!众卿家有合适的青年才俊,今日倒是可以说上一说。”
宴会的气氛又重新欢乐起来,来赴宴的贵公子们,或舞剑,或吟诗,却没有一人博得长公主一笑。孟珂正略带失落地看着颜何。而颜何,自从听了长公主的话就有些失魂落魄的。
孟苍说自己要更衣,叫大臣们接着选,就去了后殿,又叫王公公把颜何叫了过来,屏退众人。
“皇上。”
“珂儿都跟你说了?”
“是。”
“你怎么想的?”
颜何一脸无辜地抬起头:“臣没有想过。”
“你也该想想了。”皇上拍拍他的肩膀,“你就是朕的左膀右臂,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朕都不许珂儿勉强你。”
“皇上,微臣心里有些乱。”
“行,朕准你休沐半个月,好好想想你的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