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楚沐瑶被呛得说不出话,空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
他这话倒没说错,父亲在世时,家规极严,诚如她阿兄这般守礼自持的人,也曾不知因何故被罚入家祠,险些死在里头。
若非她自幼养在宫中,留在府里,定是少不了要被打罚的。
想起那些旧事,楚翊微微蹙眉,“我不大张旗鼓地寻贼,你当是为了什么?遮掩你昨夜受伤之事,又是为了什么?你若是嫌自己名声‘太好’,想将贼人半夜闯入你房内之事,闹得人尽皆知,我也不拦着。”
“只是若名声毁了,别说是北辰王,便是个普通的世家子,也会对你挑挑拣拣。”
他顿了顿,又道:“别忘了,与你交好的徐家阿姊,年前是为何而死。”
楚沐瑶闻言脸色大变,中书监徐迟官阶虽低,却因祖上的关系,与郡公府交好,而徐家长女与她私交甚笃,两人常约着一同出游。
不料那日,二人当街遇上一伙儿匪贼,那些人二话不说,上来便掳人往城外冲。
她被家中小厮护在中间,勉强逃过了一劫,可那徐家阿姊却被掳了去,后来虽被及时救回,可城中风言风语四起,哪个体面人家,会接受这样的儿媳。
到了年纪,本在议亲的她,先是四处碰壁,后来竟无声无息死在了府中。徐楚两家,也至此生了嫌隙。
楚沐瑶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直掉,倒不是为了徐家阿姊的死,而是她真的怕了,怕名节受损,落得如那徐家长女一般下场。
见她这副样子,楚翊也心有不忍,“你是这世上我仅剩的至亲,我不愿见你不得善终,所以奉劝你,若真想嫁入王府,趁早离宫里远些,尤其是我们那位表兄。若你非要卷入他兄弟二人的纠葛,惹了麻烦,神仙难救。”
神仙难救四个字,如记巨石,压得楚沐瑶一下瘫软在塌。
宋安一回府,就将郡公府上的见闻,向顾北辰一一禀明。
顾北辰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听后神色淡淡的,最后只道了句,“让阿鸢沏壶茶来,一会苏鹧要来。”
宋安先是一愣,然后径直去了菁兰苑寻人。
难以置信的何止是他,还有菁兰苑内的众人,俱是一惊。
府里能随意进入后院的侍从,本就不多,加之菁兰苑僻陋,又是侍女居所,更是鲜有人来,遑论是顾北辰的心腹。
宋安这人,虽没什么笑脸,模样长得却是极俊,身姿绰拔,又得顾北辰信任,所以他的冷淡,丝毫不影响旁人对他的热情。
他刚一进院子,众侍女就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掌事的赖媪闻讯赶来,驱散了瞧热闹的人,得知宋安的来意,又将他引到了姜鸢房前,还不住客套,“宋郎君何必亲自前来,这等小事儿,吩咐一声便是。”
宋安也不搭话,沉着张脸,跟在后头一言不发,是他自己想来的吗?
姜鸢得知明日要跟着外出,这会儿正在房内收拾东西。
房门敞开着,可宋安到了门前却停住了,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赖媪回头看了眼宋安,眯着眼笑得讨好,这宋郎君尚未娶亲,怕是不好意思贸然进女郎卧房。
她扯着嗓子,朝里喊:“阿鸢,快些出来,宋郎君寻你。”自她知道姜鸢要随驾外出之事,便一改常态,对她客气了许多。
姜鸢出门见着宋安时,还有些惊诧,“宋郎君,寻我?”
“嗯。”宋安应了一声,没再继续。
一旁的赖媪满脸好奇,还想接着往下听,却见宋安目光冷冷地盯着她,她只得打着哈哈,识趣儿地退下。
见人走远了,宋安才重新开口,“殿下要茶,沏一壶,送去阙竹斋。”
“茶?”姜鸢困惑,这事儿是非得避着人讲吗?顾北辰也奇怪得紧,冷不丁地要她随驾,又命她沏茶,不知意欲何为。
“殿下可有说,想喝什么茶?”她问。
“没有。”宋安干脆道。
“玉露?”姜鸢试探着问。
宋安瞳孔微缩,却道:“不知。”
瞧着他的反应,自己多半是猜对了。
看着宋安的背影,姜鸢敛起笑意,目色沉了几分,顾北辰命她沏茶,多半出于试探,临行在即,绝不能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