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星夜兼程从邺城赶到时,高欢已病入膏肓,见到儿子突然就恢复了些精神,“阿惠过来。”将高澄拉到身边,屏蔽左右。
娄昭君都依言退下,独韩智辉不肯走,“我不走,我一刻也不离你。”
高欢好言哄说:“你先出去,我同阿惠说完正事,就叫你。”
韩智辉抓住高欢的袖子,哭说:“什么正事,无非是后事,你不用诓我,世子也不用为难你爹去后,我愿守墓而居。”
高欢无语,高澄不敢语。
娄昭君从门外斥道:“你胡说些什么?他们要说的是国事,你快跟我出去。”
韩智辉看着娄昭君,又看看高欢,高欢温言说:“出去吧!”
娄昭君拉她同走,她一到外间就狠狠甩开,怒目道:“我恨你!”
娄昭君大度道:“谢谢你恨我,我第一次觉得被人恨也是件幸福事。”
韩智辉无力的倒在地上捧面大哭,娄昭君上前轻轻搂住她,“你的心意我明白,咱和她们不一样。你想哭就哭吧,你还能哭,我连哭都要忍着,你说你恨我,我也羡慕你啊!”
高欢与高澄交待道:“你不必忧虑,我死之后,侯景将叛。他专制河南十四年,常有飞扬跋扈志,以后我不在,他不是你能驾驭的了.库狄干鲜卑老人,斛律金敕勒老人,都是性格遒直之人不能负我。可朱浑道元、刘丰生,远来投我,绝无异心。潘相乐本是修道之人,宅心仁厚,一定会帮你的。韩轨从小就戆直没有坏心,你要多多担待他,彭乐是不会对人死心塌地的,你要防患他。能击败侯景的唯有慕容绍宗,我故意没有重用让他显贵,为的是留给你。”
“孩儿记下了。”高澄伏在塌前已是泣不成声。
高欢说:“我要死了,阿惠该高兴才是。”
高澄听此言,更觉锥心之痛,“爹爹。”一声叫罢泪如泉涌,涕为之流。
高欢正色说:“你哭哭啼啼做什么?你是世子不是妇孺!”高澄擦脸忍住悲声只是低泣。
高欢又说:“段韶忠亮仁厚,智勇双全,诸亲之中,唯有此子。军国大事,宜共筹之。”
高澄点头,高欢靠在枕上,对空叹道:“邙山战时我没有听陈元康的话趁胜追击所以让宇文泰遗患于你,可见国家兴衰在于人而不在于天,你要小心谨慎。”
高澄哽咽说是。
“四方未定,你不要发丧,让陈元康秘密处理我的后事。”
武定五年正月丙午,高欢崩于晋阳,时年五十二。高澄依言秘不发丧,以高欢的名义诏令侯景。
侯景自小与高欢同在乡里,高欢起兵后私下有约,“我领兵在外,怕人欺诈,我们通信加文点作暗号。”现收到高欢之信没有暗号,又知高欢病重见事有蹊跷,推辞不来,一面与手下说:“高王在,我不敢在异,高王若亡,我怎么听高澄小儿的话!”遂拥有兵自重,据河南以叛。高澄派高岳,韩轨前去平定,侯景怕自己势孤同时向南梁西魏纳降请援,宇文泰看出侯景反复无常,所以置之不理。荆州刺史王思政却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不趁此进军河南,将来就没有可趁之机了。宇文泰既想河南之地又怕引狼入室所以没有派大军,只让王思政以荆州守军以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