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初秋。
蓝可又在数蚂蚁。
他蹲在操场边缘的槐树下,校服裤腿沾满草屑,手指悬停在蚂蚁队伍上方,像一位严谨的科学家在记录某种神秘迁徙。阳光从树叶间隙漏下来,斑驳的光点在他后颈上晃动,像某种密码。
夏忧忧站在走廊的阴影里看他。
蓝可已经连续三天没和任何人说话了。
1
蓝可是上学期转学来的,瘦得像一根被风刮歪的芦苇。
他总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袖口磨出毛边,领子却永远熨得平整。班主任把他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那里阳光最充足,但也最孤独。
没人愿意和他同桌。
“他怪怪的,”林白咬着冰棍说,“上次我看见他对着黑板擦说话。”
木然没吭声,只是把课本翻得哗啦响。
夏忧忧回头看了一眼。蓝可正低头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铅笔尖在纸面上快速滑动,像一只忙碌的工蚁。
2
午休时间,教室里空荡荡的。
夏忧忧踮着脚尖溜回座位,从书包里摸出一颗水果糖——柠檬味的,包装纸是半透明的黄色,像一小片凝固的阳光。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蹲下身,把糖塞进蓝可的抽屉。
抽屉里很干净。一本《昆虫图鉴》,一支削得极短的铅笔,还有几张折得方方正正的草稿纸。糖纸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夏忧忧的心跳突然加快,像是做了坏事。
她刚想起身,突然瞥见抽屉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一颗玻璃珠。
圆润剔透,像一滴被施了魔法的雨。
3
第二天早晨,夏忧忧的课桌上多了一个小纸包。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那颗玻璃珠。
阳光正好斜射进来,珠子在她掌心滚动,突然折射出一小片彩虹,正好落在她的虎口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去年削铅笔时不小心划的。
“它像雨滴。”
声音很轻,几乎被早读声淹没。夏忧忧抬头,看见蓝可站在她桌前,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