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忧忧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墙上。
父亲突然弯下腰,从碎瓷片中捡起什么——一张泛黄的照片。夏忧忧眯起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她认出那是母亲年轻时的侧影。照片上的母亲站在海边,头发被风吹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她连一张正脸都不肯留给我,"父亲用拇指摩挲着照片,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就像你,永远只看着不在的人。"
一滴水落在照片上。夏忧忧不确定那是雨水、酒,还是别的什么。
4
夏忧忧逃回房间,锁上门。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如同无数透明的蚯蚓。她颤抖着拉开抽屉,那封未写完的信已经被水渍浸透,"木然"两个字几乎看不清了。
她慢慢把信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碎纸片上的蓝色墨水晕染开来,像一片微型海洋。
父亲开始在外面敲门,不紧不慢,似是某种倒计时。
"忧忧,"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醒,"你知道为什么李子树死了吗?"
夏忧忧屏住呼吸。
"因为它等不到想等的人,"父亲说,"就像我。"
敲门声停了。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是主卧门关上的声音。
夏忧忧瘫坐在地上,额头抵着床沿。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房间——书桌上,玻璃珠在闪电的照射下,折射出一小片蓝色的光,落在她的膝盖上,犹如一块淤青。
5
雨下了一整夜。
夏忧忧蜷缩在床上,听着雨声和偶尔传来的雷声。凌晨三点,雨势稍缓,她悄悄爬起来,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饼干盒。
盒子里装着一些零碎的东西:一枚褪色的发卡、一片干枯的银杏叶、几张皱巴巴的糖纸。她轻轻地把撕碎的信拼在一起,用透明胶带粘好,然后放进盒子里。
最后,她取出那颗玻璃珠,对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看。
"蓝可,"她轻声说,"玻璃珠真的不会干吗?"
当然没有回答。只有雨滴继续敲打着窗户,犹如某种密码,或者未完成的摩尔斯电码。
夏忧忧把玻璃珠放回盒子,合上盖子。在盖上的一瞬间,她似乎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呜咽——可能是父亲,可能是风声,也可能是这座老房子在叹息。
她爬回床上,闭上眼睛。
雨滴在窗玻璃上蜿蜒而下,如一行永远写不完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