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小学时木然最喜欢天文课,曾经用纸板做过一个可以旋转的太阳系模型。
图书管理员走过来,疑惑地看着她:"同学,你在找什么?"
夏忧忧合上档案:"没什么。"
走出图书馆时,天已经黑了。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球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像心跳。她看见木然独自坐在看台最高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对着月光看。
玻璃的反光一闪而过。
夏忧忧的心跳突然加快——是玻璃珠吗?
但当她走近时,木然已经把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你跟着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夏忧忧在他旁边坐下:"你答应过的。"
"什么?"
"初中毕业回来,"她轻声说,"带我们去偷熟的李子。"
木然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月光下,他手臂上的疤痕呈现出青紫色,像是淤血。
"过期了,"他终于说,"那个承诺。"
4
第二天早上,夏忧忧的课桌里多了一张纸条。
"放学后,老地方。"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中写的。她回头看向木然的座位——空的,桌面上放着半瓶矿泉水,瓶身上凝结着水珠,像是一层薄汗。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班主任宣布要选班干部。夏忧忧心不在焉地转着笔,目光不时瞟向窗外。操场尽头的铁轨依然在那里,野草长得更高了,几乎要淹没枕木。
放学铃一响,她就冲出了教室。
木然已经等在铁轨旁,手里拿着一个铁皮盒子。看到夏忧忧,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只干枯的蝉蜕,排列得整整齐齐。
"还记得吗?"他问。
夏忧忧点点头。小学毕业那个夏天,她曾经在这里收集蝉壳,木然吓了她一跳,碎片散了一地。
"我捡回来了,"木然的声音很轻,"那些碎的。"
夏忧忧低头看那些蝉蜕,每一只都残缺不全,有的少了头,有的缺了腿,但它们被小心地保存着,没有一丝灰尘。
"为什么?"
木然合上盒子:"因为它们和我一样。"
"什么?"
"空了。"
5
回家的路上,夏忧忧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木然把铁皮盒塞给了她,转身离开时,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带走。他的背影在夕阳中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铁轨尽头。
盒子里除了蝉蜕,还有一张照片——小学毕业那天拍的,全班站在台阶上,木然站在最边上,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他少有的笑容。照片背面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
"如果灵魂有重量,我的大概是21克。"
夏忧忧想起木然手臂上的疤痕,想起他空洞的眼神,想起他说"空了"。
夜风吹过,路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说话。
她抱紧铁皮盒,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些烟烫的疤,是他试图证明自己还能感觉到痛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