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九月初。
黑暗是一块湿布,猛地蒙住了整个世界。
夏忧忧正踮着脚够架子最上层的铅球,突然眼前一黑,手指悬在半空,触到一层薄薄的灰。器材室的门在她身后自动锁上,咔哒一声,仿若某种宣告。
“停电了。”木然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平静得像是早有预料。
夏忧忧屏住呼吸,黑暗让听觉变得敏锐——她能听见木然的呼吸声,缓慢而均匀,就像在刻意控制着节奏。远处传来几声学生的尖叫和笑闹,但很快又归于寂静。
“门锁了?”她问。
“嗯。”
器材室没有窗户,黑暗浓稠得几乎能触摸到。夏忧忧摸索着向前走,膝盖撞到一个铁架,钝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站着别动。”木然的声音近了,伴随着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突然,一簇微弱的火光亮起——木然点燃了一支蜡烛,烛光在他掌心摇曳,将他的五官映得忽明忽暗。他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蜡烛很短,明显已经燃烧过很久了。
“你随身带这个?”夏忧忧问。
木然没回答,只是把蜡烛放在一个倒扣的跳马箱上,火光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像某种沉默的怪兽。
1
烛光下,器材室的轮廓渐渐清晰——垒球棒斜靠在墙边,体操垫堆成一座小山,角落里散落着几颗脱了皮的旧排球。夏忧忧坐在一个跳箱上,木然靠在铁架旁,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既不远到看不清对方,也不近到能感受到呼吸。
“要等多久?”夏忧忧问。
木然抬头看了看并不存在的天花板:“上次停电是三个小时。”
烛火晃动,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恍如某种活物。他手臂上的烟疤在火光中格外明显,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红色,隐若还在发炎。
“疼吗?”夏忧忧轻声问。
木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像是第一次注意到那些疤痕:“习惯了。”
2
沉默像烛泪一样堆积。
夏忧忧数着蜡油滴落的次数,第三十七滴时,木然突然开口:
“我爸用烟头烫我的那晚,月亮特别亮。”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烛火的噼啪声盖过,但每个字都像铅球一样砸在夏忧忧胸口。
“初二冬天,”他继续说,眼睛盯着烛火,“他说要教我认星座。”
烛光在他的瞳孔里跳动,像是被困住的萤火虫。
“他喝多了,把我按在阳台上,说‘北斗七星是方向,记住了就能找到家’。”木然抬起手臂,疤痕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然后他点了一支烟,一颗一颗按上去。”
夏忧忧的喉咙发紧,隐隐似是被人掐住。
“我数到七,”木然说,“就再也没哭过。”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好像被无形的风吹动。木然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得巨大而狰狞,又迅速缩回原状。